看著陳一七雙手合十的站在懸崖邊的小土包前,寧源生坐在一邊微微走神——不知道回去會不會寫檢討。
他本來隻有一瞬間的心軟。
天晶和阿夢加會造成無數苦難發生,可是這個世界本就有著無數苦難,寧源生已然習慣,隻是那個時刻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陳一七,也不想阻止陳一七。
所以到時候乾脆就把責任全推給前輩吧。寧源生托著下巴看著陳一七臉上殘留的淺淡淚痕——反正前輩就是該照顧後輩的。
“走吧。”陳一七睜眼站起來,他最後看了眼麵前簡陋的墳墓。寧源生跟著站起來,他看向陳一七手中的彩繩,他記得那是小女孩頭發上的發飾。
陳一七留意到,他抬起手晃了下, "我想紀念一下。"他不想那麼快忘記這個小女孩。
寧源生想到了什麼,他扯了下嘴角,娃娃臉上的神色難辨: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不死前輩也會記得我嗎?"
陳一七將彩繩隨意的紮在手腕上,聽到寧源生的話他認真的想了想, “我會記得你。”
寧源生思考了下,然後他彎腰拔下了腳踝處的一根羽毛放在陳一七手中。陳一七: "?"
寧源生,"不是這樣嗎?一件東西記住一個人。"
陳一七沒這個想法,隻是小女孩跟他交集不深所以才以彩繩記人,但寧源生不同,寧源生是他的同伴,隻要不再失憶他肯定不會忘記他。
但羽毛拔都拔了,還回去也插不上去了,於是陳一七把羽毛往褲兜裡一收,他說, "好,如果你死了我不會忘了你。"
說完陳一七皺眉,總覺得這話很晦氣,於是他擺擺手,一臉嫌棄: “還是不要死掉比較好吧。”
寧源生雙手插兜轉身往小三輪走去,聲音明朗: “那是當然啊不死前輩。”
"誰會想死呢。"
回到船上的時候,陳一七終於放鬆了身體,他有點急切的想去洗個澡然後睡覺。他太想睡覺了,雖然現在身體已經完好,但是總覺得睡一覺起來身體狀態會更棒。
寧源生拉住想跑的前輩,“我們要先去彙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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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委屈極了。
寧源生領著他往船深處的房間走,邊走邊問, "不死前輩你睡著了的話阿夢加會出來嗎?"陳一七理直氣壯的, “我不知道,你也說了我已經睡著了。”寧源生: “那彙報完了前輩可能需要去特殊房間內休息。”
陳一七:"……什麼樣的特殊房間?"總不至於剛出完任務就要把他關起來偷偷宰了吧?!
寧源生看了眼擔驚受怕的前輩一眼: “跟瘋人院差不多的房間。”
"……哦。"原來隻是怕他傷害彆人。陳一七偷偷撇了下嘴。
彙報的房間在船上最深處,兩人進去的時候裡邊已經有三個人了。一個年輕女性和兩個中年男人。
陳一七進去的時候年輕女性的目光瞬間落在他身上。
不同於懵逼的陳一七,這三人寧源生都認識,他自然的走過去坐下。陳一七趕緊跟著坐在寧源生身邊。
女性朝陳一七伸出手, "你好,我是你的聯絡人,我叫徐長伶。"
陳一七懵懵的回握,他將徐長伶的聲音與當時耳麥裡的聲音對上,然後又突然的想起一件事,脫口而出了四個字, "管理員嗎?"
寧源生看了陳一七一眼。
徐長伶笑容溫柔的否認, "不是。"“雖然不死先生的情況很特殊,但是還是適用病變度99%等同於阿夢加這條規則。”
管理員實際上就是觀察者,病變度高的病人都會匹配一位管理員,但是白冰鶴事件之後99%的病變度的病人都不會再匹配管理員,因為他們已經等同於阿夢加了。
"不過我會是你固定的聯絡人,之後隻要不死先生出任務都會由我負責監管。"
陳一七聽著臉色變來變去——這句話意思是他會被特管處和瘋人院嚴格管控和監視,一旦表現出阿夢加的“模樣”就會被追殺。
以及他很有可能還會出任務,但隻要出任務就會戴上毒項圈或者更可怕的製約,由徐長伶負責判斷是否要製約他。
這不是完全喪失自由了嘛!陳一七後悔死沒有跳海成功了。
旁邊寧源生已經在彙報小島上發生的事情了,陳一七腦子亂
亂的,於是隻負責補充。
將厄特嘞小島上發生的事提取重點講述完畢,三人都看向了陳一七的手臂。陳一七秒懂,他乾巴巴的笑了下, "顧哥還沒醒……"
“不死先生。”徐長伶突然開口,她笑著, “可以的話請稱呼他的代號吧。”
那倒是無所謂。陳一七改口, “骨他還沒醒,我能感覺到他的狀態。”他說著又撓撓頭, "不過我不知道該怎麼讓骨離開我的身體。
"畢竟是新病症。”徐長伶沒多少擔憂感的在本子上寫寫畫畫,可能是在記錄一些重點, "可能過段時間你就會知道怎麼讓骨先生脫離了……不過可能就是因為這個病症,所以耶克莫多這隻阿夢加才會寄生不死先生失敗。"
隻是這麼看來這個新病症兩個月前應該就已經誕生了,但她跟不死之前的管理員仔細對接過,去神域之前,不死並沒有說自己身體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難道這是在神域內開發出來的病症?
陳一七也是猜想耶克莫多是因為這個原因寄生失敗的。
徐長伶抬頭: "耶克莫多寄生的時候身體也開花了嗎?是同一種花嗎?"
陳一七一頓,然後他搖頭, "不知道,耶克莫多應該是我失憶之前就寄生到我腦袋裡了。"他知道耶克莫多的存在,也是不久前罷了。
徐長伶看了他一會,然後她笑著道: “那沒什麼事了,不死先生先去休息?門口有人會帶你去你的房間。"
陳一七一怔,沒成想這麼快就放他走了,他站起來慢吞吞的往門口移動——說是去房間休息,其實就是把他關起來吧。
突然就不想睡覺了。
但陳一七還是老老實實去了。
雖然不想被監管,但是他也沒打算傷害彆人,偷偷摸摸的跑還好說,但現在船上人不少,他要跑肯定會有人追,然後就會打起來……
一定會有人因此受傷的吧。
唉。
徐長伶目送陳一七身影消失在門口,然後她轉頭看向寧源生, "能確定是由他掌控身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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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長伶低頭看著自己的本子, “但還是不能放開他的枷鎖,就算他的病變度有可能是因為耶克莫多寄生的影響,但同樣的,耶克莫多的存在就讓我們不能放開他。"
“特彆是耶克莫多還太神秘。”
在此之前,她們知道關於耶克莫多的事隻有一個名字,現在知道耶克莫多是神域之主,病症為寄生等情報都是由耶克莫多自己說出來的,可信度實在不高。
而且……徐長伶微微抬頭,筆頭抵在下巴處,她莫名想到——指不定這隻阿夢加根本不是耶克莫多也說不定。
寧源生沒說話。
那兩個中年人中的其中一個突然開口, “雖然不死戰力下降,不過新病症是罕見的治愈病症也挺好的。"
隻要骨可以完整的從陳一七身體裡安全脫離,那麼可能比【泡泡】還要好用。
“沒有所謂的治愈病症。”徐長伶嘴角笑容一直掛著,隻是此刻眼神有點冷淡, "你們不是都知道嗎。"
病症對人類來說是疾病,但對阿夢加來說隻是能力。
阿夢加強大的身體素質讓它們不太可能再額外擁有一個治愈彆人的能力,所以基本所有的能力都
是為了生存或者殺死彆人而存在。泡泡那所謂的治慰的病症亦是如此。
寧源生抬眼這才說話, "你的意思是不死前輩很有可能無法讓骨前輩脫離他?"
“猜測而已,畢竟耶克莫多現在不就是無法脫離的狀態?”徐長伶轉了轉筆, "烏鴉先生,你再將不死先生在小島上的表現詳細講一下。"
她需要判斷不死還能不能用,以及還能用到什麼程度。
寧源生想到了小島上站在小三輪上抱著人頭憐憫流淚的陳一七,他坐直身體,像是玩笑一般的開: “或許,不死前輩就算變成阿夢加,他也會是個善良又很容易心軟的阿夢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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