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阮傻了,他揉揉小貓耳朵滿臉心累的給哭唧唧的青年解釋了一下。
沒事。李阮心想——反正最多也就留小貓一晚上,明天他就把小貓送……
送哪去呢?
小貓主人?啊呸呸呸,讓一個人類喊自己主人的,鐵定是變態,不能去。
瘋人院?瘋人院有點亂,也不是什麼好地方,而且那裡邊的病人也不是好惹的,小貓這個懵懂小孩的性格,進去了會不會被欺負?
嗯……
李阮陷入了苦惱。
他是個愛操心的性格,莫名其妙的就覺得要給小貓找個好去處才行。
於是在李阮思考出來之前,小貓便在他們家裡待了一天又一天。
而這期間,李阮不僅沒空思考出小貓的去處,還連沉溺在隊友去世的悲傷中的時間都沒有了。畢竟養孩子實在耗費心力,特彆是這個孩子腦子還有點毛病的樣子。
但李阮能理解,因為他從小貓稀碎的言語表達裡提取信息勉強拚湊出了一份被扭曲了的過往。
小貓在提起“主人”這個存在的時候如同提到了他最珍貴的家人一
般,語氣自豪而喜愛。但平常口中慢吞吞講述出來的事大多也隻有陪著一塊曬曬太陽,玩弄花花草草與小動物這些,就像是對應著主人這個稱呼一樣,小貓像是那個人的寵物,而非家人。
小貓雖然會說話,但是並不會認字,李阮試探出來發現小貓被引導學習的隻有捕獵和撒嬌,而且人還一直被困在深山之中沒見其他人,隻要“主人”
有事離開,小貓就隻能一人留在山裡孤獨等待。
李阮都不敢細想這小孩一個人在黑漆漆的深山裡會不會害怕。
不過那個變態“主人”
很大可能也是一位病人,他圈養小貓肯定是出於自己那變態的心理,不然無法解釋為什麼不把小貓當成人來養,而是當成動物。
太可惡了。
所以這更得讓小貓接下來活在一個健康的環境裡,養出一個健康的人格。
於是李阮更苦惱了——小貓做為病人,能有什麼健康的環境可以去?
隻能……
聽著客廳沒什麼聲了,李阮心裡一跳突然探頭四處看了看,然後他盯著爬到架子上和小黃黑一起蹲趴著的小貓,臉都黑了:“快下來,不是說了不能爬嗎?”
他都頭疼死了,人家卻無憂無慮的。
小貓一直聽話,他悄無聲息的下來然後眨巴著無辜的眼睛看著李阮:“困。”
小貓討人喜歡,彆人問什麼答什麼,但從不主動發問,也沒有叫過他們任何一人的名字……雖然李阮覺得小貓有幾分信任他了,但還是很懷疑小貓壓根沒記住他名字,說不定都分不清他們幾個人……
不不,分不清就太過分了,貓咪鼻子那麼靈。
深深地歎口氣,李阮按了按自己眉心然後抬手指一個房間:“床上睡。”
然後他苦口婆心的叮囑:“不能睡地上,也不能睡架子上,還有電視,你和小黃黑都不能扒拉。”
小貓聽不懂,他頂著小黃黑一起撲到床上然後追著窗外透進來的陽光蜷縮起來。
李阮唉聲歎氣,然後得意又苦惱的想——
所以這是沒辦法的事,最健康的環境肯定是他們小隊了。
因此小貓隻能住他們家了。
不過要糾正一個人長達十幾年被養歪的人格可需要耗費太多心力,並且可能還是無用功。但李阮倒是沒想那麼多,就像他很自然而然的收留了小貓和小黃黑,讓小貓慢慢來適應人類的生活一樣。
那些根深蒂固的錯誤,也隻能慢慢來改正。
不過小貓本質上就是一個人類,擁有著人類的大腦,人類的喜怒哀樂,他做人肯定要比做動物適應得快。
簡直天時地利人和。李阮心想——小貓的到來是一件恰到好處的好事,衝淡了這個家裡石頭離開的那份悲傷,無論是他還是隊友,心裡都鬆快了一些。
……或許他收留小貓,操心小貓,也隻是想找個什麼由頭讓自己忙碌起來。
偶爾小貓自己提起來找主人也會被李阮隊友們打岔掉,誰都能輕易知道小貓被扭曲了的人格,他們都不是什麼壞人,也想小貓變得正常。
而他們之間也有默契,都完全不再提及小貓何時離開的話。
家裡有小貓的房間,也多了小黃黑的貓窩。
反正十多歲的小貓現在像個幾歲的孩子,很好哄騙,隻要哄得留在這個家裡,然後在他們正常的相處中自己慢慢察覺出來一些不對勁就好了。
人類會思考,隻要依靠著那一點不對勁慢慢思考下去,便可以不斷的,發現數不勝數的不對勁之處。
隻是糊塗的人如果一生都糊塗也還好,但如果一下清醒了反而可能承受不住那細細剝開的回憶,會懷疑自己的過往究竟算什麼。
就這樣,小貓慢慢很少提起“主人”和過去發生的事,然後發呆的時間變多了。
幾人看在眼裡也沒辦法勸慰什麼,隻能找空多陪著他。
直到某一天,小貓曬了一上午陽光後主動坐到了飯桌前,他睜著那雙變得越來越圓的眼睛看著麵前的四個人,問——
“你們的…名字,可以告訴我嗎?”
他流暢的說出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