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萌記得有一次諦音寺正好來一個行腳僧，特彆擅長俗講。
那位釋字輩的釋**師，先是來一段白話敘述，然後敲著木魚唱了好幾句，邊唱著還邊用袖子遮住臉孔，露出那種淒淒慘慘要抹淚的表情。然後堂下的百姓啊聽眾啊，特彆是那些心軟的女香客，甚至有的直接摘了手上的手鐲戒指什麼的，就要往捐贈箱裡扔啊。
這俗講吧，除了佛經故事以外，最近的題材是越來越豐富了，民間寓言、曆史傳說、詩歌文賦什麼的，甚至前段時間洛陽城令還包了兩場俗講，專門宣講當今聖上頒布的新法令呢！
諦音寺山下，曾經展開博覽會的大棚不遠處，也在盂蘭盆節那會兒建了一個諦音寺‘戲場’。戲場平時會做做法事僧講俗講什麼的，有時候也會上演一些百戲、傀儡的文藝活動，甚至還能蹴上兩把鞠呢。
唔，那要不舉辦個蹴鞠大賽？或者是卡拉OK……啊百戲大賽？
玄萌一邊想著一邊擼著懷裡的黃小仙。
沒辦法金錢豹跟著玄奘走了，少了一個能擼毛的了。金錢豹這次出門，說是負責這次的壓貨，其實就是為了保護玄奘。
壓貨哪裡需要金錢豹親自去，首先那個五穀輪回之處，一般人也不會腦抽去搶吧，搶走也就是一堆破木頭而已不值錢。哪怕搶走去賣，那廢那麼大勁兒也賺不了什麼錢。
再來，和諦音寺合作的鏢局，是洛陽城內最大的鏢局，一年多和諦音寺合作之後，開啟了常年去往長安、江南等固定路線。那時候吳壯漢剛剛金盆洗手沒多久和兄弟們一起轉業開了個鏢局，知道諦音寺可能有業務需求的時候，吳壯漢幾乎都住在了山上，多次把玄萌堵在廁房門口……
玄萌無可奈何，同意了這次業務合作，吳壯漢也投桃報李請玄萌給鏢局賜名。
最終，這家順豐鏢局，就成為了諦音寺的官方合作夥伴，默認發貨渠道。
吳總鏢頭這兩年招募了許多因為李唐成立逐漸不想當山大王的從良匪徒，加上一些從軍中退役的老兵。每次送貨，那鏢師隊伍的壯漢人渾身散發的那種隻有真的去過戰場殺過敵軍才有的血氣，讓一般的妖怪和歹徒根本不敢動任何心思。
玄奘呢，確確實實如同玄萌安排的那樣，順利地到達了長安。
小金化作人形，把玄奘和鏢局的車隊送到了城門口。車隊和行人，排成了兩個隊伍，等待著城門守衛的檢驗。
鏢局那邊小金也不怎麼在意，反正吳總鏢頭跑了一年多了，城門守衛都熟得很，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倒是玄奘這邊……
“玄奘法師，”小金在玄萌麵前是個懶大喵，但是麵對玄奘身上那種日益濃厚的高僧氣息，金錢豹還是會比較恭敬的，哪怕他曾經想要幾口吞了玄奘，“身為妖物，我不方便進入內城。”
金錢豹化作人形，確實可以騙過城門守衛進入城內，但是長安城現在是皇城，對妖怪有一定的壓製。金錢豹最近身上帶了點人類的香火，對於這種壓製其實不算太在意。隻不過妖物不入城，這個是約定俗成的規矩了，小金沒打算惹麻煩，也不想去試試皇城的道士和尚們的道行。
“小金隻能送法師到這裡了，”金錢豹一邊說著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來一張紙，紙上寫了不少字，也畫了不少圈，還有幾個像是字符又像是圖畫一樣的形狀。
那是玄萌之前吩咐小金記下的，要在玄奘入城之前提醒玄奘的內容。然而小金雖然會說人話，他的認字水平大概是三字經會百分之五十，千字文會百分之三十吧。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寫的字，小金就隻有畫圈圈或者畫圖了。
“法師的度、度牒都收好了吧。”牒這個字不會寫，畫了個圈圈。
“我們長安分、分店有客房可以休休息，鏢師他、他們也會住在分店旁邊的客、客棧裡。要是法師決定去哪間寺、寺廟（這個圖應該是寺廟吧小聲嘀咕中）落腳，麻煩知會一聲總鏢頭，讓他給我帶個消、消息。”小金這兩年結巴稍微好一些了，但是紙上畫的圈有點多，他自己都有點看不懂，一緊張還是有點小結巴的。
“錢要是不、不夠，您就去分店拿，玄萌小法師給您批、批了兩百貫的預支金額。”
玄奘本來隻是禮貌性得聽著，他覺得自己才是師兄，不該被玄萌管著，但是陡然聽到小金提到自己可以預知的金額，他還是愣了一下，“兩百貫銅錢？”
本來就念得磕磕巴巴的小金，被玄奘一個提問打斷，特彆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小金的化形是個頭頂帶著幾簇黃毛的肌肉壯漢，還隻穿了個背心，露出了兩條粗壯的手臂，被這樣的人眼巴巴地看著，饒是玄奘那般淡定的人物，都不禁抖了一抖。
“對、對啊。”小金不明所以地撓了撓頭。這要是豹子做出一個手爪子摸頭的動作還挺猛的，但是肌肉壯漢抬起手臂摸黃毛就……
算了，那種感官還是不提了，反正玄奘是忍住了。
“兩百貫銅錢不、不夠麼？要是法師，要、要更多的，那小金我先、先借給您，回、回去找玄萌、萌報銷。”被玄奘盯著的小金又開始結巴了，好好得一個玄萌愣是變成了玄萌萌。
“你們這個五穀輪回之處就這麼賺錢？”玄奘確實是不通凡俗之事，但是兩百貫能買多少東西，能給一個普通家庭生活多少年，能買多少珍藏佛經的手抄本，能夠買多少紙，玄奘還是有個大概概念的。
震驚之下，玄奘說出了心裡的話，“茅廁，真的如此賺錢？”
金錢豹臉色一般，表情嚴肅，右手握拳錘了錘胸口。
“這不是一般的茅廁——”
“這是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