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王看了他一眼,將新的國書擲到他麵前。
絹布輕飄飄落下,穆如飛看清了上麵的名字,差點氣得一口氣提不上來。
燕王還算理智,沒有割讓燕國任何一塊肥美的土地,割讓的這一塊正是陳王陳兵於前的城池。
現在陳國的兵卒都不需要返回了,直接原地駐紮就好。
這要讓其他郡的貴族和官員如何想?!到時候陳王一陳兵,反正都要被送出去,不如自己開城門投降好了。
陳王嘴角噙著笑,看著他的反應。
穆如飛原本就大病初愈,此時氣血翻湧,差點當場暈過去,心中唾罵著陳王。
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地方是準備賞給顧清的。
穆如飛派人來前沒有想到國顧清能得寵至此,據他所知,陳王對顧清的寵愛已經到了昏聵的地步,隻要是顧清想要的,陳王親自下場也要為他取來。
好在顧清愛慕的是自己,到時候自己百般懇求,讓顧清將此郡縣的燕官燕軍保留也未嘗不可。
想到這裡,穆如飛沉沉呼出了一口氣。
陳王似乎穆如飛在心中如何地唾罵他,隻是抬眸打量著底下直起上半身的人。
腳步虛浮,臉色難看,為人太子沒有一絲王室之氣。
陳王平靜地想,就這樣的人,還敢和自己家那個愛漂亮的顧清屢次談論舊情?
等冷靜下來後,穆如飛道:“子瑜性情高潔,剛直愛國,想必哪一處郡縣都是喜愛的。”
穆如飛話裡話外都是顧清隻會愛燕國的土地,對於陳王這一舉不僅不喜還會生厭的意思。
陳王充耳不聞,隻是讓他離開。
穆如飛隻好又行禮道:“我和子瑜許久未見,不知他何時有空,王上可否安排我與人一見,好全故舊之情。”
陳王撫摸書頁的動作一頓,聽見穆如飛對顧清的稱呼,更是視線一冷。
子、瑜?
陳王沒露出破綻,捏著書頁垂眸淡淡道:“顧卿最近忙著,恐怕抽不出空,等你觀孤封後大典那日,自能相見。”
穆如飛搖晃了一下身子,深深躬身告退。
等人走了,陳王靜靜支著腦袋,目光落在了殿內放著的屏風後。
這幾日因為燕人來陳,他都沒有去捉顧清來中和殿了。
薛總管忽然從殿門口進來,稟告道:“顧公子方才在中和殿門口候著。”
陳王先是眉頭一鬆,緊接著覺得不好。
穆如飛剛走。現在在門口,兩人豈不是要撞上了?
“宣人進來,”他倏然抬頭,眼神淩厲得讓薛高幾欲窒息:“為何剛才不報?”
薛總管臉色苦澀:“隻是顧公子等著等著,不知道為什麼又找了個偏僻的角落蹲著,奴才著人尋了好久才尋見。”
陳王頓了頓,顧清從獵場回來後就
精神萎靡,恐怕是累著了。
既然兩人遇不見,今日顧清有這種好心情出來活動活動也好。
“勿擾了他,”陳王放平聲音道,“隨他去。”
薛總管斟酌道:“顧公子倒是玩的開心,隻是張護衛時不時會過去一趟,奴才看著兩人相談甚歡...”
陳王倏然睜開眼,怎麼又和張信那廝混去了。
他捏了捏眉心:“把人給孤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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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在中和殿附近一個角落蹲得好好的,這個地方果然很偏僻,他看見薛高走來走去好幾趟,薛高也沒有發現自己。
010將穆如飛的事情忘到了老遠,999欲言又止了好幾次,查詢路線確定這裡是穆如飛一定會走過的地方才閉上嘴。
010蹲著,手上摸著軟乎乎的小兔子,兜裡還揣著精巧的手爐,在秋天裡難得地舒適。
他又蹲了一會的兒,發現宮路上冒出來了幾個人,領頭那人有些眼熟,神情內斂,看不出喜怒。
領頭的小太監悶頭走著,他方才走錯了路,現在心虛的很,隻求走快一些把這些人送出去。
010沒忍住探頭看了看,然後睜大了眼睛。
是主角耶。
穆如飛果然中了毒,臉色蠟黃,和010記憶力那個公子如玉的燕國太子判若兩人,難怪守城的兵卒也不相信他。
像是是注意到了010的目光,穆如飛忽然抬頭。
和010視線相對的刹那,穆如飛神色微動。
010眨巴了一下眼睛。
穆如飛深深注視著他,停下了腳步:“子瑜?”
子瑜?
010反應了一下,然後後知後覺這人是在叫顧清的字。
他從角落裡站起身,低頭拍拍袍子:“怎麼了?”
他一站起來。原本遠著守著的內侍們紛紛上前為他整理著衣物。
眼前的顧清看起來有些陌生,金尊玉貴的樣子,鮮活得比氣在燕王宮那個守禮羞澀的少年不知道變了多少。
穆如飛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才輕聲道:“怎麼躲在這種角落,我觀你身邊奴才竟無一是我燕國舊人...陳王對你可好?”
010有點疑惑,他點了下腦袋:“好噠。”
穆如飛看看他,神情有些惆悵。
他歎了口氣:“好便罷了,陳國氣候寒冷,你注意些身子,原先在燕國就未斷過湯藥,現在來陳,也要仔細著。”
010點頭,穆如飛說的這一番話可謂滴水不漏,010翻翻世界線,也還沒有死掉。
看不明白。
他幾乎是一錯不錯地盯著穆如飛了,穆如飛知道自己如今形容不佳,被這樣看著,有些難堪,又有些感念顧清對自己的情誼。
他輕歎了口氣:“子瑜不必如此,日後我們還當再見。”
010點點頭。看著穆如飛告退,等人走掉後,悄悄鬆了口氣,也恍惚地轉身。
奇怪,穆如飛說話怎麼怪聲怪氣的。
010揣著兔子往回走,被匆匆趕來的薛高撞個正著,等把人帶去中和殿的時候,陳王又在覲見其他的大臣。
薛總管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和010解釋了一通。
薛總管原本以為顧清會不開心,畢竟等來等去也沒見著王上。
然後他看見顧清非常誠心實意,甚至樂見其成地說。
“好忙哦,”010道,“一定沒有空吃糕點了吧。”
薛總管:。
薛總管道:“奴才還是帶您去偏殿吧。”
010感歎完,然後歡天喜地地跟著薛總管去了偏殿。
010非常熟練地找地方坐下,從袖子裡團吧團吧掏出了一坨已經睡得軟乎乎的兔子,又自己湊到小桌邊。
這是陳王在的地方自然會備著的糕點,若陳王不來偏殿,這糕點也會被扔掉,010覺得非常浪費,伸手吃了一塊,過一會兒又吃了一塊。
等發現吃的好像有點多了,010還自欺欺人地換了一種擺盤。
薛總管見狀,隻能當沒看見退出去。
雖說扣了顧公子的份例,可顧公子現在吃的也不是自己的份例啊。
於是等陳王議完事,起身到了偏殿,看見的就是一人一兔睡得昏天暗地,顧清手邊的碟子裡糕點少得可憐。
陳王笑了一聲,想起剛剛小福子報來的兩人的對話,倏然又繃直了唇角。
他讓鎮國將軍又將之前的書信拿了過來,細細看過後就明白,顧清和穆如飛的關係恐怕比自己想得親近的多。
等打探兩人關係的探子從燕國回來,自己可以就能知道的更清楚。
陳王想著,輕輕坐在榻邊。
床上那人對他毫無防備,陳王伸手把玩他的發絲,還把臉頰在陳王手裡滾了滾。
陳王任由這人蹭著手心,隻是道:“那穆如飛連自己教導他的夫子都能因丟臉殺死,你又算得什麼?”
想起當時顧清神色自若的樣子,陳王卻不知道他居然有這等騙人的能耐。
010沒醒,枕著陳王的手呼呼大睡。
陳王凝視著顧清比兔子還要軟乎乎的臉頰,過一會兒,又輕聲問:“怎麼這般壞?連孤也騙?”
被他盯著他顧清毫無所覺,甚至在床榻上打了個滾,不滿足臉頰似的,身子也往他懷裡鑽。
陳王把人抱住了,輕歎了口氣。
“這麼粘人,”他感歎道,“下次再騙,孤就不讓你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