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長樂隻覺得耳邊風聲呼呼作響,身子一直在下墜,接連幾次撞擊在閣樓的屋簷翹角上,最後重重摔在地麵,渾身一震,腦後劇痛,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最終眼前模糊一片,隱約看見徐孟州朝著她跑了過來,她卻絲毫不想看見他,寧願認命的閉上眼,昏死過去。
明明前世徐孟州都很相信她的,就連太後罵她幾句,徐孟州都覺得是太後欺負她,會維護她,為什麼現在,生死攸關之事他卻不信了?
她說不出來的委屈,眼角都跟著滑下一滴晶瑩淚水。
徐孟州眼見著盛長樂突然摔下閣樓,當時事情發生太快,場麵一陣混亂,尖叫聲此起彼伏。
他雖然立即跟著跳下來,可是早就已經來不及了,隻能眼睜睜看著她重重跌落在地麵上,當時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一時比自己摔在地上還要痛。
男人都嚇懵了,一頭衝到她麵前,跌坐在地,看著地上昏迷不醒的盛長樂。
他屏住呼吸,小心的捧住她的腦袋,口中聲音都有些哽咽,喚著她,“昭昭……”
可是她卻絲毫沒有反應,隻有緊閉著的雙眼,雪白的臉上死氣沉沉。
徐孟州捧著她腦袋的手,觸及之處感覺到溫熱的液體,抽出手一看,才見是一手的鮮血,何其刺目,還冒著騰騰熱氣,濃鬱的血腥味蔓延開來。
徐孟州帶著血,顫抖的手指,橫在她鼻子前,隻覺得氣若懸絲,好似隨時都會斷氣。
“昭昭……”
不過片刻,李元璥也急急忙忙跑下了樓,快步跑到盛長樂麵前,看見從她腦後流出的鮮血,也不知她是死是活,大驚失色,連忙大喊,“太醫!快傳太醫!”
皇後等女眷也匆匆跑下樓,圍上來查看,誰也沒心思再看什麼彩燈。
攬月樓上,隻剩下一個大著肚子,行動不便的瑤妃。
她依舊站在閣樓外欄杆處,不動神色,垂眸冷幽幽的看向地麵,隻能看到一堆人,蜂蛹圍著一個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的女子。
瑤妃冷哼了一聲,目中閃過一絲不屑。
而後緩緩轉身,扶著肚子,由宮人攙扶著,回屋坐著休息。
盛長樂被暫且安置在宮裡,徐孟州也寸步不離守候在一旁,太醫急急忙忙前來診斷,所有人都提心吊膽的,不知熙華郡主是不是就要這麼香消玉殞了。
經太醫確診之後,得知盛長樂身上隻有一些輕傷,唯一傷重的是撞破後腦勺,流了很多血。
現在若能儘快蘇醒過來,應當並無大礙,若是醒不過來,那可就難說了。
徐孟州久久握住她的柔夷小手,看著她麵色慘白,頭上纏著紗布,一時心痛不已。
他忽而想起先前氣她,怪她,那般冷落她,不相信她,隻怕就這麼天人相隔,一時無窮無儘的悔恨湧上心頭,讓他心下蝕骨鑽心般的難受,好似快要窒息。
事發當時的攬月樓上,大家都專心看彩燈,看煙火,誰也沒看見盛長樂是怎麼突然墜樓的,讓人一一盤問,也沒有問出任何線索,恐怕隻有等盛長樂醒了才能一問究竟。
徐孟州一夜未眠,次日清晨,便一路抱著昏迷不醒的盛長樂回了寧國公府,安置在自家院內。
讓秦艽也來看過盛長樂傷情,所說跟太醫相差無幾。
最好的打算是醒來相安無事,最壞的打算是再也醒不過來。
畢竟她隻撞了後腦勺,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五樓那麼高,摔得斷手斷腳,當場斃命也是常事,恐怕是因為她在屋簷上撞擊緩衝了一下,才沒那麼嚴重。
徐孟州從此沒有踏出過房門一步,一直每時每刻都等候在床前,日常照顧她,隻想等盛長樂醒來,第一個就能看見他。
盛長樂就這麼昏迷不醒了十天十夜。
徐孟州見她總算睜開眼,蘇醒過來,好似終於看到了希望,連忙湊到床沿坐下,一隻手掌捧著她的肩膀,“昭昭,你醒了……”
盛長樂腦袋疼痛得好似快要炸裂,醒來之後,眼前天旋地轉的,險些又昏死過去。
她好半晌才緩過神來,視線落到床邊男人的臉上。
隻見男人一張俊臉,因為一直沒刮胡子已經長出胡渣,全沒有曾經一絲不苟的模樣,他眼中目光灼灼,正直勾勾的盯著她看。
盛長樂呆呆的對視他良久,而後一臉驚恐,連忙往後縮,躲開他的魔爪,最終縮到床角,用被子緊緊裹住身子,警惕的目光盯著他打量。
她又掃了一眼屋內景象,許久才啟口,驚慌道:“我怎會在這裡!這是哪?”
見她躲得那麼快,好似受了什麼驚嚇的模樣,還一臉迷茫,不知所措的模樣。
徐孟州漸漸皺起眉,“昭昭,這是我們家,你不記得了?”
盛長樂依舊一臉迷茫,慌忙搖搖頭。
徐孟州有種不好的預感,她莫不是,撞壞了腦袋吧?
於是又問,“昭昭,我是你夫君,你認得麼?”
盛長樂臉色煞白,驚詫不已,連忙道:“首輔,你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嫁給你!是不是你把我擄到此處來的?勸你還是趕緊放我回去,若不然讓我爹爹知道,肯定會來找你麻煩的!”
徐孟州臉色更難看了,她記得他,隻是,不記得她已經嫁給他了?
盛長樂忍著頭疼,慌忙起身,小心翼翼的躲開徐孟州,跳下床,鞋子都沒來得及穿,就這麼光著腳,開門就想逃跑。
背後徐孟州兩步追上去,抓著她的胳膊,一把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盛長樂雙腳亂蹬的掙紮,“放開我,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