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miu姐對施辭這個直男弟弟興致缺缺, 暫時就不抓著話題了, 隻是眼睛裡探究的笑意不減。
酒上桌時,miu姐眼裡的笑意更濃了。
“路易十三, 真破費呀,親愛的。”miu姐把親愛的三個字叫得甜膩膩的, 眼光卻瞄著給她倒酒的唐啁。
“你這段時間跟我吃飯的次數也太多了吧?可憐見的,都沒有女人約你哦。”miu姐笑她, “還是你在暗戀我呀?”
施辭表情一滯。
倒酒的唐啁也愣了愣,很快恢複原狀,退了下去。
miu姐眼尾掃一眼站得不遠的唐啁, 笑開來與施辭對視, “你不要緊張呀!”
“我沒有緊張。”施辭有點無奈地接受她的調侃。
“所以你到這裡來是為了照顧你這未來的弟妹?”miu姐喝一口酒,兩排人工接的長睫毛一眨一眨間嫵媚極了。
“隻是施海喜歡她而已。”
“隻是?”miu姐喝著酒, 慢悠悠地分析情況, “這麼說這女孩不喜歡他,而你剛才說這不是你的學生,是你的一位小朋友, emmmmm……你們這是三角關係?”
miu姐幾近“義憤填膺”地,“貴圈真亂!”
施辭:“……”
唐啁雖然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麼, 但她有種感覺她們在討論自己。
她垂眸瞅著自己的鞋。
心裡有點亂。
她現在百分之百確定了施辭一直在照顧她。
上次來吃飯是, 這次是, 很有可能在超市那裡也是。
為什麼呢?
她不知道怎麼回報這份照顧。
施教授是因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好呢?
她的視線在半空與施辭投過來的目光觸碰。
唐啁失神地怔了一怔。
總覺得今天她的眼神裡比以往多了一點什麼。
她說不上來。
待施辭她們買完單,離開了“小玫瑰”後,唐啁在同事們羨慕嫉妒的目光中退到後廚, 她麵上看不出什麼,掏出手機找到施辭的微信頁麵。
唐啁15歲後父親去世後的那一年,她天天哭,夜夜哭,想到就哭,當著母親的麵哭,背著母親哭。
很痛苦,很委屈,舍不得,很怨。
到了17歲,母親患病,她那時也沒時間哭,一天天都在擔憂與心疼。
十五歲之前她幸福快樂,無憂無慮,家境不算富有,她卻擁有很多的愛。
十八歲後母親去世後,她就一無所有。
很長一段時間,她的心都是木然的,對外界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低著頭,也不去管其他,被生活趕著走,也無暇想其他。
在這個華麗勢利的城市,在這個寬闊熱鬨的校園裡,
她貧窮且孤獨,她隻有自己。
不是沒有輕便的捷徑。
她之前家教的家庭,那個油膩無禮的中年人就對唐啁說,可以每個月給她五位數的生活費,隻要她每周陪他一次。
她不可能選擇。
張梓楠幾次提出要幫她,唐啁不願意她們的友情變質,這也許是她多慮了,但她也害怕真的會一個朋友都沒有。
“僅僅活著是不夠的,人類還需要陽光,自由,以及一朵花的陪伴。”
小時候她讀安徒生,記得有這麼一句話。
這幾年她也隻是活著而已。
唐啁的食指和拇指懸空在手機屏幕,捏一下,又捏一下。
她輕輕吐了口氣,退出了微信頁麵。
沒走幾步,兜裡的手機就微微震動了下。
她拿出來,眼睛因為驚訝而微微發亮。
是施辭:“小唐,晚上什麼時候下班?”
唐啁不明所以,還是照實回道:“可能八點,也可能八點半。”她再補充,“等看客人什麼時候用餐完。”
那邊瞬間顯示“對方在輸入……”
唐啁的心跳驟然加快了速度。
“好的。”施辭回。
唐啁等了等,還是隻有這兩個字,她的心平緩下來,正想著要不要回一句,“什麼事?”
那邊又開始輸入。
唐啁的心再次提起來。
“那晚上我來接你,請你等一等。”
“有事情跟你說。晚上見。”
唐啁咬緊了柔嫩的唇瓣。
她回去看施辭給她的稱呼。
小唐。
施辭之前叫她唐啁同學。
後來的幾次見麵沒有什麼明顯的稱呼。
上一次讓自己叫她施姐姐。
所以她叫自己“小唐”?
小唐,也隻是比唐啁同學熟稔一點而已,而自己不能太自來熟叫她姐姐的。
她接的最後一桌客人是七點四十,到了八點半還沒有買單。唐啁暗暗著急,也沒法抽空發短信,隻能乾等著。
好不容易八點五十買單,她終於可以下班。唐啁與領班經理交完差,到換衣室換好衣服,打卡,匆匆忙忙跑了出來。
邊跑邊打開微信。
施辭已經發了信息來。
“小唐,我在餐廳的對麵。”
“不著急,我在這邊等,你一出來就可以見到我。”
唐啁提著心,快速跑了出來。
萳城是一座既現代又古典的城市。市中心摩登繁華,華廈起伏,燈紅酒綠。
“小玫瑰”的地方是在城內還保留在古時建築的地區。城建局建設的時候在這區加的路燈也是歐式高杆庭院燈。
唐啁見到施辭時,她就在路燈下。靠著一輛她見過的,她曾經刮到的車,在濃鬱的夜色,暖黃的光暈下,呈現出一種很特彆很好看的藍色。
施辭身上已經不是下午的黑色裙子,散著長發,她穿了黑色的平口緊身背心,高腰九分牛仔褲,平底穆勒鞋。
胸是胸,腰是腰,腿是腿。
施辭還沒發現唐啁。
她靠在車子旁,似乎在沉思什麼。夜風撩飛她的發絲。
唐啁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而就在此時,施辭若有所覺地抬眼望過來,見到她時麵容柔化,抬手攏了下飛散的長發,對她輕輕一笑。
她就站在暖橘色的光暈中,踩著輕柔的夜風,眼角眉梢都有笑意,眼裡光芒點點。
那光就像蜜糖。
那蜜糖一樣的光,泛著能穿透一切陰霾的暖意。
蜜糖樣的陽光。
花一樣的人。
很久以後,她們在一起後,施辭笑著問唐啁是什麼時候喜歡她時,唐啁總咬緊嘴巴不說,最後被施辭用了特殊方式,在她意亂情迷不能自己時,才臉紅心跳地坦白說應該是這個瞬間。
隻是現下這個瞬間的唐啁還不知道。
她愣神了好幾秒才走了過去,有些愧疚道:“不好意思,施,施教授,讓你久等了。”
“我剛到沒多久,上車吧,我送你回校。”施辭回身替她打開車門。
唐啁不疑有他,順從地坐進副駕駛。
施辭也不拖延,開車就走。
“每天都要這個點才下班嗎?”
“……有時候早一點,有時候晚一點。”
“宿舍門禁是十一點嗎?”
“寒暑假是十點半。”
施辭聽完看了一下表。
從唐啁的角度看過去,那表帶是紅棕色的,不知道是什麼皮。
玫瑰金的表麵,表內三顆鑽。沒看清那名牌名字。
她也不認識牌子,不過很好看,秀氣中又有點華麗,很適合施辭白皙修長的手腕,也襯她的氣質。
感覺她的生活離自己很遠。
會有什麼事跟自己說呢?
“小唐。”施辭的嗓音不高不低,不尖不粗,語氣總是含著笑,再普通的詞經過她的口說出來總能激蕩起漣漪般的回響。
“本來想和你去喝一杯奶茶或者果汁,有個安靜的地方可以聊聊天,但可能時間不夠,我們先回學校,在校園裡找一處地方再聊,可以嗎?”
唐啁根本都沒去想可以回絕的理由,很自然地點了下頭,下一秒她又愣了愣,耳邊聽到施辭輕輕笑,誇她,“聽話的好孩子!”
唐啁:“……”
她發現之前說不出來的不對在哪裡了。
剛開始,她把施辭當師長,尊敬客氣,她總是沒有架子一樣來調侃她,還說要叫她姐姐。
現在她好不容易適應了這個風格,施辭又來一副溫和好說話的師長的模樣。
施教授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唐啁本來就社恐,不愛與人打交道,更少於比她年長的人社交。
根本摸不清施教授的套路,隻能靠本能來地應對。
不過……
唐啁也本能地相信她。
萳大校園非常大,景色優美且獨特。校園內還保留著一些民國時期的建築,青磚黑瓦,一角角屋簷掩在林蔭之間。
那是校園情侶常去的地方。
施教授當然不能選,她把車開到離唐啁宿舍樓不遠的一個小花園。
路燈通亮,金橘色塗滿了園中小亭。盛夏夜晚特有的小飛蛾繞著燈泡飛來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