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這區區波折算得了甚麼,更險的隻怕還在後頭。你如今就要哭瞎眼睛,將來可如何是好?”

妹妹的臉色變了一變,想說什麼,卻終未說出口來,隻將頭垂了下來。

我轉向亞父:“亞父,依你看,朱襲為何會率先發難?”

亞父沉吟道:“一來,恐怕你無端失蹤的消息已傳到朱襲耳中,二來,自是為那金弦弓之故。他若有心搶奪,自然要趁弓在你手未穩,轄下州郡又未曾完全歸化之際。若是等三年五載之後,你根基已穩,人心思定,他再想奪弓,那可就更難了。”

張遠點首道:“正是如此。”

我又道:“琅州是我南劍之盟門戶之州,亞父為何隻派了兩萬人去守,萬一失守……”亞父笑而不語。

張遠道:“主公想必奇怪朱襲為何敢派大軍孤軍深入?我已與亞父探討,他必有後招,不會孤軍作戰。”

後招?莫非另有兵馬來攻?

張遠以欽佩的眼神看向我道:“主公英明。據亞父推測,朱襲必已買通其他幾路小股義軍,待時機成熟便會同時來攻,我軍需嚴陣以待,不可將大股兵力派去琅州。”

亞父接道:“琅州雖是門戶之州,畢竟積豔山才是南劍之盟根基所在。無論情勢如何,大股兵力都需留在積豔山。且吳悝雖隻帶了兩萬軍,但有疏離在城內與他內外夾擊,費通勝算不大。”

他看向我,道:“我本擔心你先去琅州解圍,所幸你先回了積豔山,如此甚好。”

我不如張將軍懂陣法,更不如亞父懂兵法,還是回來聽亞父調遣的好。

亞父哈哈一笑,麵露欣慰之色。

妹妹忽道:“亞父說了,你如今身份不比往昔,不可再隨便廝殺於兩軍陣中,叫人小瞧了。”

張遠也道:“主公尊貴,應在後方督戰,不可親臨戰場。”

我有些不以為然。自古以來,哪個開國皇帝不是親冒矢石,躍馬於戰場的?但既然這是亞父的意思,我不便辯駁。

我轉過話題道:“亞父,那小校是否為五妹所殺?”

亞父歎氣道:“此事倒是眺兒處置失當。玢州太守縛了那小校到此,我們都疑心他是朱襲心腹死士,來此詐降,眺兒便說要拷問他。也不知他是如何拷問的,那小校第二日便奄奄一息,口不能言。疏離看不過去,便一劍將他刺死了。”

我自己也覺自己的臉定然沉了下來,看向妹妹道:“睿琛,你可知道你四哥是如何拷打那小校的?”妹妹避開我目光,隻囁嚅道:“我……不是很清楚……”

我轉向耿無思:“無思,你來說!”殿內忽轉寂靜,連亞父也不再開口。

耿無思看了妹妹一眼,小心翼翼道:“副盟主想必用了些手段,那小校不能走……也不能站,是被拖進來的,已不能眨眼……蕭娘子是看他實在不成人形,才給他一個痛快的。”

我已想到了言眺那些駭人聽聞的逼供手段:倒施逆行,輪回無門,天怒地怨兩界針,碎魄手……,重重一拳砸上案:“言眺是要給我掙一個殘暴不仁的名頭麼?”

無人答話。半晌,妹妹道:“哥哥……區區細作,哥哥休再為他動怒了……四哥也是為了南劍之盟……”

我的太陽穴隱隱突動,泛出幾絲酸痛。言眺應該慶幸他的馬跑得慢,到此時還未上山。

“誰能肯定那小校一定就是細作?萬一他是真心來投奔我的,我如此待他,豈不令人寒心?”

張遠終於開口道:“主公不必再怪罪副盟主,那朱襲要我們還人之際稱小校是他內弟,一方霸主的內弟怎會隨意逃亡?他十有**是來當內應的。”

言眺卻於此時闖進殿內,猶不知我為小校事動怒,兀自笑到:“三哥,還是你的馬好,長得神駿,跑得也快,是從哪裡得來的?改日我也想要……”見我怒瞪著他,一時呆住。

我眼角早已瞥見妹妹向他使著眼色,言眺似乎想起小校之事,一時倒訥訥無言。

亞父此時開口道:“意兒,小校之事眺兒雖有過,不過失之急躁。他要拷問,也已經我準許,隻是手段太過了些。此事便由我作主,罰眺兒麵壁三日,不得出戶半步。”我一怔,正要說懲戒太輕,言眺已大聲道:“是,亞父責備的是,我認罰,這就去麵壁。”轉身飛也似逃出殿外。

我向亞父看了一眼,卻是無可奈何。郭靈進殿通稟:“郎君,郭隨譴使造訪。”

.......

郭隨的來使伏拜在地,模樣雖恭敬,語聲裡卻有難掩飾的倨傲與不屑:“我家主公命小人將此盒呈上林盟主。”

我命他起身,緩緩打開木盒。

並無機關―若以為一個有機關的木盒就能殺了我,郭隨可也就太蠢了。

木盒烏黑發亮,雕刻精美,裡麵裝著一幅被撕下的華服衣袖,再無其他。堂上突然間靜若嚴冬,眾人看看這幅斷袖,又看看我,沒有人敢說話,連妹妹也一派默然。

我起身,下階,凝視著來使,來使也慢慢地抬頭看我,他傲慢嘲諷的神情忽然轉為暈眩和迷失,嘴唇顫抖著來不及說出一個字來,我已拔出隨身配劍,拂柳般一劍切下了他的頭顱。

木盒跌落地上,頭顱恰恰跌入盒中,壓在斷袖之上。

“送回去。”

......

張遠右拳重重一擊左手掌心,怒哼道:“無恥老賊!”

妹妹卻跌足道:“哥哥,你上了郭隨老賊的當了!”又道:“郭隨明知朱襲來攻,隻恨找不到借口發兵,好讓你兩邊應戰,疲於奔命。你如今斬了他的使者,正中他下懷,恐怕明日他便會發兵來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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