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允不明所以,奇道:“那是甚麼?”
我想起這幾日蕭疏離背著的金弦弓,道:“那是金棱箭,五妹動用了金弦弓。”轉目向射箭方向看去時,果見蕭疏離自半空中飄落於馬首之上,正自收弓。原先欲攔金棱箭的兩道身影攔截不成便向蕭疏離攻去,一人使雙短戟,一人使鐵鐧。
甘允歎道:“蕭娘子不愧是主公的左膀右臂。”
我笑一笑,忙催馬去助五妹,一麵提氣喝道:“郭隨之兵聽好,如今你們主將方遠華已死,大勢已去,不如趁早投降,我林睿意可饒你們不死!”
話音剛落,敵兵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叫道:“我軍勿慌,方將軍早已派人向路將軍求救,路將軍正率大軍趕來,援軍即刻便到,定能將林賊軍一網打儘!打贏此仗,每人連升三級賞十金!”
此言果有安心之效,原先已四散逃跑的敵軍重整旗鼓又轉身殺了回來。我頗為憂心,向身後甘允道:“不好!敵軍如此吃緊,來支援的若僅是副將路申,則其主將施貴定是圍困住了大將軍!”
甘允微一沉思,道:“不然,來的若是施貴,這才不妙。來的若隻是路申,則大將軍隻是被施貴圍困,暫時無恙。”
我一想不錯,略放下心來,隻盼張遠僅被施貴暫時圍困不得脫身而已。待打敗了路申援軍我再與耿無思一同商議如何去援救張遠,便道:“你坐穩了,我先殺過去幫五妹。”
還未奔出幾步,一連有五名將領模樣的敵兵騎馬向我衝殺過來,團團將我圍在當中,一長須紫麵之人笑道:“林賊休走,擒住你可封上將軍,吾輩功業可要仰仗你了。”一槍向我刺來。
我舞棍格擋,與五人戰在一處,一麵向甘允道:“你多留意五妹,她若吃緊,即刻告訴我。”甘允應道:“好。”
這五人武藝平平,隻是我身後多了一人,未免照顧分心,因此直到五十招之後才將他們一一了結。卻即刻又有三名高手自人群中飛躍而出,前來攔截我。
卻也奇怪,方遠華並非主將,手下卻有這許多高手替他賣命。不知那真正主將施貴手下又會有多少高手?
幸好這些高手之中並沒有當日持彈弓的美少年,否則今日我恐怕饒不了他。
又鬥了一百來招,我一棍擊碎了一名使錘高手的胸口,那剩下兩人才知難而退,轉身遁去。我向五妹處看去時,早已不見她及兩名高手身影。甘允道:“那兩人都已被小娘子刺死,小娘子毫發無損,主公儘管放心。如今還是先去見耿將軍要緊。”我放眼望時,四周已不見敵軍中高手,料想五妹應能對付,遂點一點頭。
一路殺敵,問了我軍援兵,這才遙遙見到耿無思一身銀甲坐鎮於後方,戰事如此激烈,他卻是沉穩如山,寧靜如水。近到他麵前時,他親自策馬迎上前來,下馬行禮道:“主公,果真是你!先前斥候來報,說是有一支敵軍圍困澤蘭城,城上有一麵‘林’字旗,我雖不敢相信,但又恐萬一是主公,因此不顧尋找大元帥,先來解圍。”他平素麵上波瀾不興,此際卻分明露出驚喜之色,我不禁心中一暖,向他微笑道:“無思,幸好你來解圍,否則我等不到千人,實在難以突圍而出。對了,你怎會來得如此之快?”
耿無思道:“我接到大元帥兵符,心知情勢危急,因此先帶七千精兵抄近道翻山而來,還好來得及時,隻是山路難行,路上有六十一名兵士與八匹戰馬墜崖而死。”
我心中一緊,說不出話來。年幼讀書時,雖也覽過無數戰火詩句,畢竟未曾親眼目睹,血與淚俱遠,難以切身體會。如今親曆戰事,一個個有名有姓的將士紛紛亡於眼前,方知“一將功成萬骨枯”是何等慘烈。
耿無思見了我的神色,勸慰我道:“馬援有語,‘男兒當馬革裹屍還葬’,主公不必為死去將士難過。他日主公平定天下,四海安寧,百姓安居,便足可告慰英靈。”又道:“主公怎會被圍困在此?大元帥如今安在?”
我還未答話,身後甘允已苦笑道:“真是一言難儘,自從吳王坡一戰之後,我等早已與大元帥大將軍失散,如今正要尋找他們……”他還未說完,已有一名親兵飛馳來向耿無思報道:“敵軍有大批援軍殺到,人數恐有兩萬左右,打的是‘路’字旗。”
耿無思臉色絲毫未變,鎮定自如地吩咐道:“無妨,我軍皆是精銳,足可以一當三,不怕敵軍的老弱病殘。”
隨即,我軍後方略有騷動,遙遙果見大批黑壓壓的敵軍正在殺來。
耿無思向我道:“敵兵援軍此時銳氣正盛,敢請主公略向後撤以避鋒芒,我也好觀望調度。”
我心知他全局指揮調度總需與廝殺主場略略保持距離,忙道:“無思你調度便是,我一切依你將令。”
耿無思下令急速後撤,帶我退至澤蘭城門下,我隻道他拉開敵我距離隻為調動陣法,他卻隻是一一調派眾將各自領兵先後從不同方位殺入敵軍,又勉勵眾將道:“昔日馬服君有語,‘狹路相逢勇者勝’,如今雖不是狹路,卻正是拚膽氣之時!我軍乍然先到,敵援軍後至,因此必不知我軍兵力,交鋒之時定有謹慎疑懼之心,諸軍正當放膽向前,全力殺敵,以報主公!”
各將轟然允諾而去。
耿無思又派二十人上城樓擂動所有戰鼓以造聲勢,派四十人在諸軍之後揚塵以混淆敵軍視聽。
我心裡暗暗讚歎,向耿無思道:“敵軍原主將方遠華適才已被疏離一箭射死,此時統領援軍的隻是副將路申,此人若死,敵軍自會不戰而潰。”
耿無思向我恭敬地道:“如今我軍正麵迎攻敵軍,勝算頗大,還請主公安坐後方觀戰,自有三軍將士為主公效勞,去取路申性命。”
我本有意親自去擒路申,此時聽得耿無思如此一說,倒也有理。我若再要親自上陣,勢必要令他分心,令他指揮之間有所顧忌,且顯得不信任他領兵才能,倒不如視情形而定,待必要之時再出手也不晚,於是向他點一點頭以示認可。他此時方向我道:“主公的馬一路馱著兩人,想必已經乏了,可否請承奉郎與我副將鐘韶慶共乘一騎?”
我心知鐘韶慶武藝不差,足可保護甘允,便點頭應允。
甘允剛剛上馬坐穩,又有一名探子飛馬來向耿無思報道:“敵軍援兵身後又有我軍一支人馬,看將旗仿佛是大將軍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