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無精打采地應了聲,有人煙總比現在這種隻聽見鬼哭狼嚎地地方好吧,“那我們快些趕路吧!唉,還無業遊民呢,再找不到換洗的衣服,我直接改行當乞丐得了…..”
又走了半日,天色隱隱暗下來,我這才望見一片碧綠遼闊的平原,左邊儘頭莫名地有條不知從何處來又不知流往何處的大江,看那氣勢倒也有些壯麗。
在這遠山綠水間,清風拂來,即便滿身的疲倦我也不由一陣舒暢。看平原前方炊煙嫋嫋,雖還望不到屋頂,卻可肯定那是村莊無疑了。
不由地精神一陣,正待繼續向前卻忽感衣袖一緊,無夜一把將我扯至某處突起的山丘後,儘量蹲了身子低聲道:“有人。”
我懷中的小銀似乎也感覺到了緊張地氣息,幽幽醒轉過來卻乖巧地窩在我懷中並未發聲。
果然,前方儘頭出現了人影,從模糊的點點黑,到慢慢靠近,我愕然發現人數非常之多。而最奇怪的是,跑在前麵的十幾人象是正被身後黑衣勁裝的蒙麵人追殺,看他們身上裝扮,竟既非普通百姓也非江湖人士,而是官府中人。
十幾個士兵圍在一個身著官服的男子周圍,看來是在拚死保護他。
隻是我對這個世界的官服並不了解,無法判斷他們是哪個國家的。
“是祁國。”無夜在我耳邊輕聲說,這裡是逆風的距離又遠,所以我們並不虞說話聲被前方人聽到,“看那些被追殺人所穿服飾,應該是祁國的官員和士兵。”
我皺了皺眉,問道:“這裡屬哪國境內?”
無夜一楞,又是兩道看怪物一般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歎氣!拜托,人家是帥哥這麼看我還無可厚非,你老那副尊容就免了吧?
“回主….這裡仍屬尹國邊境。”總算,回神的速度還算快。
說起來,無夜跟著走的頭一天起,隻要我開口詢問,他的答話中必附贈一句“回主子”或者“是,主子”。直到我終於忍無可忍,一把奪回他提著的背包,冷聲道:“你要再冒出‘主子’兩個字,就馬上給我打包回家!”
這不明擺著不讓我過安生日子嗎?彆人聽他喊我主子,還道我是什麼教的教主聖女之流呢?豈不讓我自找麻煩?
“那怎麼稱呼主…你?”他硬是把後麵那個字吞了回去,很好!孺子可教,看來他也不想打包回家。
“叫我冰……..”我楞了楞,這名字似乎不能再叫了。心裡隱
隱的竟也認為,除了那兩個人,不希望再有彆人叫我這個名字,“叫我小依,或者象原來那樣稱呼姑娘,至不濟什麼都不叫也比主子兩字來得強。”
從這點看來我這個侍衛還是相當聽話的,雖然一時半會看他也改不過來。隻是我至今仍想不通,他為何偏要選那個“至不濟”的稱呼呢?
“那就很有可能是尹國的人在追殺祁國的官員了?”
無夜想了下,如實答道:“倒也未必。祁國和尹國表麵上的邦交一直很好,再說,尹國國王再笨也不至於在自己國家境內公然追殺祁國官員,怕是嫁禍的成分居多。”
我點點頭,這些政治陰謀鬥爭太過複雜,又焉知這場戲不是陷害與反陷害的上演呢?一旦入了這種旋渦就會身不由己,自然是能避則避的好。
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無夜是祁國的百姓,我肅容問道:“無夜,你想救他們嗎?”
無夜楞怔,隨即恍然,笑了笑認真道:“不想!經了那麼多變故,看遍世態炎涼,你認為我還會執著於這些忠孝節義嗎?”
這回倒是換成我驚呆了。看來,我一直以來都太小看無夜了,他或許有時迂腐,有時庸俗,但畢竟經曆太多滄桑,也為此嘗付了難以承受的學費,若說仍沒有一點成長,卻是萬萬不可能的。
我向他展露一個淡淡的笑容,柔聲道:“那些苦,你並沒有白受。”
從某方麵來說,無夜跟以前的我是同一類人。因為看過太多,經曆過太多,才從自己身上認清了人性的軟弱與醜陋。同情、憐憫、忠義這些奢侈的感情,說穿了也不過是喂飽自己以後才給予彆人的施舍,或者消遣。
那時的我身處光明卻回頭凝視著黑暗,那時的我揪著人心卻絕望於他和我一樣的肮臟。
所以,第一次看到祈然,我才如此想要抓住那片陽光。那就象溺水的我,全身肮臟的我,在最絕望時抓到的救命稻草,仿佛拉緊了便總能呼吸到新鮮空氣。
隻是我忘了,尼采說過,我是太陽,然後便瘋了。因為誰都不可能是太陽,隻照亮彆人。更何況,祈然從未想過要當太陽。
是的,祈然不想當太陽。我也是很久以後,一直一直看著奔波於病患,卻仍不忘回頭對我溫柔一笑的他,才慢慢領悟過來,從前對他的評斷有多錯誤。
祈然不是陽光,更不是無私的,相反的他可能…….很自私。
然而,可笑的是,我一直追逐著,向往著那道陽光,卻是直到那縷虛無的陽光從我眼前消失後,才真正.……愛上了祈然。
我抿了抿唇,那些愛,深藏著就好,一輩子不忘……就好。
回過神瞥了眼戰場,本是無意卻不由一呆,好象.…..眉頭輕皺了起來。
“怎麼了?”無夜見我神色有異,奇怪地問道。
“沒什麼。”我視線淡淡落在其中一個普通士兵身上,雖然並不明顯,但應該錯不了….隻不過,我笑笑,關我什麼事?
忽然,遠處的斯殺停了下來。看那原本清秀靈淨的草原上
此時卻已躺滿了毫無生氣的屍體,空氣中仿佛也彌漫著血腥味,心裡不免一陣難過。
這些並非我能控製的!我不斷安慰著自己,撫上胸口,卻並沒有記憶中那熟悉的觸感,才恍然想起它早已不在身邊。想起那人溫柔的笑意,藍寶石般璀璨的雙眸,不由心中一暖。
黑衣蒙麵的那方有個人站了出來,對著祁國官員不知說了些什麼,隻見原本進退有度的士兵慌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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