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白元一又問白得得,“那孩子右手殘疾,於煉器一道不可行,你將他收做弟子有什麼安排?彆看他現在感激你收留他,將來他會不會反過來恨你耽誤他?而且我看那孩子目光陰沉,沒有孩童的天真,心思恐怕不純,你呀,最好彆放在身邊。”
白得得道:“我當然知道北生像個小老頭,那是因為他身世可憐,我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和小狗奪食。”白得得當時隻是看北生可憐,打算給他點兒錢,結果這孩子就打蛇隨棍上,說她是仙女,要拜她為師。
白得得這個人嗎,最大的缺點就是受不了彆人讚她美,彆人這麼一讚,她就會看人怎麼看怎麼順眼。
何況當她無意間摸到北生的腦袋時,心裡就有一種直覺,覺得這孩子氣機十分強大,是個好苗子。當然白得得也知道自己的斤兩,她那直覺多半是不準的,就是她爺爺那樣的道行,招徒時也不敢肯定自己能看準。一個人的天賦總是藏得極深的,哪怕是他自己也未必清楚,何況他人。
但是人就是講個投緣,白得得覺得北生投緣,她的東南西北裡如今隻有東西,正好還缺南北,就給小叫花子賜了個北生的名字,算是自己的東西了。
“隻是招徒弟而已,爺爺,你彆把事情想太嚴重了。”白得得向來是對什麼都不操心的,天塌下來自有人給她頂著。
白元一真是操不完的心。
卻說北生,或者該叫杜北生,正立在他的小屋中央打量他的新居,雖然不太大,卻精潔雅致,看得出來是精心布置過的。
杜北生已經記不起上一次住在這樣乾淨的地方是什麼時候了。他對自己握了握拳頭,告訴自己他終於進了得一宗,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這可是東荒五大仙宗之一,他的仇人在得一宗麵前就好比螻蟻,隻要他努力修煉,總有一天能為他全家報仇。
“北生,你用過飯了嗎?”白得得聲音在門外響起。
杜北生趕緊走過去開了門,一臉恭敬地道:“師傅,弟子已經用過飯了。”
白得得點了點頭,“我給你帶了幾本書來,《道德經》、、《道心詳解》、《修行精要》、《氣機釋義》這些都是講解修行基礎知識的。所謂修道即是修心,如果心不修,將來的道境就會不固,修為越高就越能感知道心的重要性。所以你不要急著修行,先把這些書看了,心裡知道修行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心裡有了自己的道,再開始牽引氣機。”
白得得自己修為雖然不怎麼樣,但教起徒弟來卻是頭頭是道,她從小看她爺爺和爹娘授徒,這就叫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
杜北生接過書卻看著白得得似乎有話說。
“怎麼了?”白得得問。
杜北生紅著臉道:“弟子不會認字。”
白得得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我把這茬居然給忘了。”白得得看了看杜北生,本想說讓西器來教他的,但旋即想著自己也沒什麼事可做,過過師傅的癮也不錯。
白得得這壓根兒就是把杜北生當自己的玩具了,隻是不知道她能保持幾天的熱情。
“那我教你認字。”白得得笑道。
杜北生看著白得得白得泛光的臉微微走神,他對她這個便宜師傅其實並沒報什麼期望,隻是他走投無路,用了些淺薄的心機纏上她,卻沒想到她真的認了他當徒弟,現在居然還親自教他認字。
說實話,雖說白得得癡長杜北生六歲,但江湖經驗卻比杜北生差遠了。杜北生第一眼看到白得得就看出了這是個極其自戀和愛美的女人,和他以前看到過的許許多多的美人一樣,都是鼻孔朝天,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人。
杜北生接過白得得施舍給他的錢是,也隻是抱著廣撒網隨便試一試的態度,恭維了她一句像仙女。
其實杜北生心裡壓根兒就沒覺得白得得這種女人會像仙女,說她們是惡婆娘還差不多。上一次也有這麼一個女人,隻是因為路過的杜北生身上的臭味熏到了她,她就讓隨從狠狠打了他一頓,那一頓傷讓杜北生養了半年才養好,而他斷掉的手肘也是因為這種女人中的一個,是那個女人養的狗咬斷了他的手。
杜北生對女人都沒好感,尤其是白得得這種漂亮驕傲得像孔雀一樣的女人。
誰知道白得得聽他說她像仙女,居然笑了笑,又給了他一袋錢。杜北生就知道自己摸準了這女人的脈,她的心思可真是太淺薄了,路過街邊店家鑲的琉璃窗都忍不住要看看自己影子的人,可不就是太愛漂亮了麼。
就這樣,杜北生繼續恭維了白得得兩句,擺著可憐的麵孔,期望她能收留他,他願意給她當奴隸。杜北生當然不想當奴隸,不然也不會出來乞討,隻是他看到了她身邊那兩個侍女的打扮,那是得一宗的弟子服。
驚雲城離得一宗不遠,經常能見到得一宗弟子,杜北生認出了侍女的身份,也就肯定了白得得在得一宗的身份肯定不低,這才想儘了辦法希望能讓白得得留下他,因為隻有進了得一宗,他的人生才有希望。
可是杜北生其實也沒抱太大期望的,白得得這種女人他了解,即使心善也最多就是給點兒錢,哪裡肯收留他這種包袱。
而讓杜北生萬萬沒想到的是,白得得居然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