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得得卻完全沒把這當回事兒, “怎麼,長大了就不許親了?你長再大, 還不得是我徒弟。”其實白得得是可憐杜北生從小成了孤兒,像親親,擁抱這種親人之間的溫情從沒享受過才親他的,心裡完全沒有任何雜念。
杜北生也不再糾結這些, 隻是默默地將頭轉了過去,耳根上的紅色好半天才消失。
逛完大集後,白得得並未帶杜北生回七寶宗, 反而是乘船去了對岸,想要去找那條洪濤河。
白得得以前從沒逛過大集這種類似的地方,好比出身富貴吃慣了高檔酒樓的人哪裡會去夜市吃街邊攤。而像破爛這種東西白得得以前就更是看都不會多看兩眼, 這次要不是杜北生站在田月柄的劍攤邊不肯走,白得得也不會發現這些斷劍。
一連半個月,杜北生就在洪濤河邊來回走,不停地將上遊衝下來的破鐵斷劍撿起來, 漸漸地已經堆成一人高的小山。
而白得得則坐在小山堆前挑挑揀揀, 繼而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寫寫畫畫。
杜北生抱著最後一堆鐵塊回來道:“師傅,這次洪水衝來的鐵塊弟子都已經撿完了。”
白得得“嗯嗯”了兩聲, 沒再回答。
杜北生好奇地探過頭去, 卻見白得得麵前擺了一柄拚接完整的劍。“師傅,你居然拚成了一柄劍!”這話驚奇多過疑問。
須知要從這小山似的幾萬片的鐵堆裡將殘片挑選出來, 再拚好一柄事先不知道圖紙的劍可謂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白得得居然做到了。而且杜北生看那柄劍, 裡麵還有好幾片碎片比他的小指甲蓋還小,也難為白得得能找出來。
白得得歎息道:“也就拚出了一柄完整的劍。不過這堆殘片上的煉器手法還有器紋有不少值得借鑒的地方,好些圖案我聽都沒聽過。把這柄劍裝起來,找機會給爺爺送回去,他看了估計能有一些感悟。”
“師傅有什麼感悟嗎?”杜北生問。如果白得得沒有感悟的話,以她的大小姐脾氣怎麼可能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窩半個月,還勤勤懇懇的一點兒抱怨沒有。杜北生有時候都想,如果他師傅能把對這些“旁門左道”的精力放到修行上去,隻怕早就大放異彩了。
白得得笑嘻嘻地摸了摸下巴道:“有那麼一點兒,小徒弟你有福氣了,這些殘片裡大部分都是斷劍,我一直琢磨著給你量身打造一柄劍,就是缺了一點兒靈感,現在可不用愁了。”
杜北生驚喜地道:“是讓白長老給我煉製嗎?”據杜北生所知,白得得雖然懂煉器,但自己可是從沒煉過器的。
白得得白了杜北生一眼,“這麼低級的法器,我爺爺才不屑出手呢,估計是讓宏一哥哥代勞。除非……”
“除非什麼,師傅?”杜北生問。
白得得不想給杜北生希望然後又毀掉,隻道:“沒什麼,我宏一哥哥也是少有的煉器天才,就比我爺爺差那麼一點點。”白得得比了個姿勢,拇指和食指之間的縫隙都快合攏了,“所以能讓他出手也是很不錯的。”
杜北生當然不敢挑剔,他原本一乞丐孤兒,如今能有這番際遇,已經是上蒼垂憐。
白得得和杜北生回到七寶宗的時候才想起來櫻梅樓酒窖有魔物的事情被她給搞忘了,白得得捶了捶自己的腦袋,趕緊去見了於萬山。
於萬山聽了之後,神情變得十分嚴肅,卻也刺了白得得一句,“你這心可真夠大的,這麼大的事兒都能忘記?”
白得得自知理虧理虧不敢說話。
“你可知道,一旦讓魔道餘孽複興,咱們東荒域的黎民百姓要遭受多大的災難?”於萬山訓斥白得得道。
“門主,魔道隻是和我們的修行方式不同而已,我們煉心求道,他們練體求長生,殊途同歸罷了。”白得得忍不住反駁了一句。她以前也是視魔道為仇寇的,可是自打她能吐納魔氣之後,對這世界就有了一番新的見解。
魔、道互為陰陽,未必就有好壞之分,就好似,日月也沒有好壞之分。
於萬山被白得得氣得胡須直顫,“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你是沒經曆過大災,才敢這樣說話,等你的親人也遭了魔手,你就有切膚之痛了。”
白得得看於萬山眼睛都紅了,也不敢再說話。
於萬山拂袖而去,召集了門下精英弟子同赴文寶島,白得得領著杜北生也匆匆地上了船。
“你跟著來乾嘛?”於萬山黑著臉問白得得道。
白得得趕緊道:“門主,除魔衛道人人有責,弟子也想儘一份心力。”其實白得得哪裡是想儘什麼力,就她這修為,一點兒攻擊力沒有,隻有送死的份兒。不過她天性好奇心旺盛,要不然也不會為了洪濤河的廢鐵而忘記了這等大事。
於萬山聽白得得這麼一說,對她的臉色才好了一點,“你不用去了,就你這修為,去了也是送死,留在山上安心修行吧,將來等我們這一輩老了,除魔衛道的事兒就隻能你們扛起來了。”
白得得道:“正是因為這樣,弟子才更要跟去看看,見識過魔物,今後才好對付。”
於萬山可懶得理會白得得,結果卻見白得得雙手合十放在胸口,“門主,求你了,就讓弟子去看看吧,弟子會保護自己的。”
於萬山正要說話,那邊卻有人喚他,他也就顧不得白得得了,白得得拉著杜北生走到了船上的角落裡,這是鐵了心要賴著去觀戰了。
杜北生卻是知道白得得的心思的,她肯定是為了魔氣去的,那日她從酒中吸納的魔氣早就用光了,又在洪濤河邊耗費了大量心力,頭發越發枯黃了。像白得得那麼愛美的人,怎麼受得了這個,所以她不想修煉都得修煉了。
白得得和杜北生剛藏到人群裡,顧曉星就禦劍到了。她朝於萬山行了禮道:“師叔,師傅聽聞師叔要去文寶島除魔,特讓弟子前來儘一份心力。”
於萬山連聲道好,“長老這是想磨礪你,不錯。”
原來顧曉星天賦了得,又得了星辰劍認主,便由七寶宗的太上長老,孕神期的大能收為了關門弟子,雖然也屬劍靈門,平日卻並不怎麼在劍靈門出現。
顧曉星是天生的焦點,她一出現,所有人的眼裡就再也看不進其餘人等,白得得一邊撇嘴,卻也一邊忍不住羨慕嫉妒恨地打量顧曉星。
於萬山領著弟子到了櫻梅樓時,高陸洲恭敬地將於萬山迎進了酒窖。隻有高行雲落到最後,走到白得得邊上道:“你就是給顧姑娘提鞋都不配。”
這話不是密語傳音,周圍隔得近的人都能聽到。高行雲這是故意的。
白得得瞥了高行雲一眼道:“你追不到顧曉星就跟我這兒撒氣呢?你當本姑娘是好惹的呀,你個忘恩負義的無恥之徒,信不信我把你寫的紙條發給大家看啊?”
高行雲黑著一張臉瞪著白得得,“你要是不怕死的話……”
杜北生一步跨到高行雲和白得得中間,握著拳頭,恨不能一劍刺穿高行雲的心臟,可他在高行雲眼裡不過螻蟻一般,哪裡看得上眼,隻不屑地哼了一聲。
白得得抬手上下撫著自己胸口,低聲念叨,“我不生氣,我不生氣,生氣長皺紋。”
杜北生低聲道:“師傅,弟子一定會努力修行的。”
白得得摸了摸杜北生的腦袋,“嗯,以後就拿他當沙包。”
卻說酒窖開啟之後,白得得走在最後,才到門邊,就嗅到了空氣中濃鬱的魔氣,她趕緊運轉七寶功,吐納魔氣。
那魔氣外泄的裂縫上,上次高陸洲已經請了一道封魔符,可如今白得得再看時,那上麵已經貼了厚厚一本封魔符了,這會兒那些符紙正沙沙作響,顫顫巍巍的仿佛就要脫落。
於萬山抬了抬手,周遭的弟子立即散開成了一個包圍圈。隻有顧曉星持劍立在於萬山的身邊,昏暗裡她的星空裙上星輝點點,美得神秘又夢幻。
杜北生察覺到白得得的走神,拉了拉她的袖口,白得得才回過神來看向於萬山,他的劍尖一指,那裂痕上的封魔符就掉了下來。
刹那間,魔氣外湧,白得得毫無所覺,身邊的杜北生卻一下就僵直了背,於萬山吼道:“封印大門,不能讓任何魔氣泄露出去。”
立即有守在門外斷後的七寶宗弟子用封魔符將大門封印。
顧曉星道:“於師叔,這裡沒有任何靈氣可用了。”
這就是魔道的可怕,魔氣一出,汙染了靈氣,就再不能被修道弟子所吐納,杜北生一直在運轉得一心法,魔氣一湧出來,心法驟斷,所以才會大駭。
“所有弟子從靈石汲取靈氣,守住陣法,不要慌亂。曉星,我攻擊這道裂縫時,你注意戒備,不要放過任何從裡麵逃出來的東西。”於萬山道。
顧曉星點頭稱是。
白得得和杜北生這種編外弟子當然不知道怎麼守陣法,隻能站在遠處觀望。
於萬山的劍上光芒耀起,一劍朝裂縫攻去,那道裂縫應聲向四周蔓延出蜘蛛網似的裂縫。於萬山心道糟了,他太過托大,以為自己能除掉這背後的魔物,誰知道這封印處如此牢固,他一劍轟擊也不過出現裂紋,可見當初封印這魔物的前輩有多強大。
於萬山對顧曉星道:“趕緊傳語太上長老,請他前來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