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北生和南草都愣住了, 他們跟了白得得這麼久,對她的家人都耳熟能詳了, 因為她動不動就愛講她爺爺,她父親,她母親的故事,但是卻從沒聽她提起過奶奶, 因為在白得得的父親白聖一出生後不久,她奶奶就去世了,白得得從沒見過她。
南草懵圈地道:“所以白得得的奶奶是咱們魔修?哈哈哈……”這實在叫人絕倒。
夜有鹽隻掃了南草一眼, 南草這粒豌豆就不敢蹦躂了。
杜北生見夜有鹽生得有五分像白得得,心裡就信了幾分,他也是沒有辦法了, 抓著根稻草都當時救命繩,“前輩,你有辦法救我師傅嗎?”
夜有鹽替昏厥的白得得把了把脈,“我雖有法子, 卻不能救她, 否則她出去後必將不容於道修。不過我可以暫時保住她的性命,待出去後, 白元一自然有法子救她。”
杜北生聽見夜有鹽提及白元一, 對她便又信任了兩分,如果她不是白得得的親人, 怎可能知道那她爺爺是誰。
夜有鹽給白得得喂了一顆丹藥, 不過片刻白得得因為疼痛而緊皺的眉頭便鬆了開來, 緩緩睜開了眼睛。
白得得眯著眼睛看了看眼前的這張臉,似曾相識,想了片刻才想起來這是像自己的緣故,“你誰啊?”美人恨撞衫,不過尤其恨撞臉,這就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獨一無二了。
夜有鹽笑了笑,“我是你奶奶。”
白得得被杜北生扶了起來坐下,杜北生低聲在她耳邊道:“師傅,剛才就是這位前輩救了你。”
白得得看了看杜北生,又抬起眼皮看了看夜有鹽,心道她奶奶都死了幾十年了,這魔修腦洞真大,居然想出冒充她奶奶這出戲來,如果冒充的不是自己奶奶的話,白得得真想給她豎個大拇指。
不過現在既然夜有鹽冒充自己奶奶,白得得就沒那麼客氣了,親人就是她逆鱗。“你年紀一大把了,當我奶奶不合適吧,你怎麼不說你是我祖宗呢?”白得得諷刺道。
杜北生一聽就知道他師傅又作死了,現在是人在屋簷下,這裡是魔修的地盤,白得得又是要死不死的,居然還敢嘴硬。
夜有鹽卻是沒生氣,嘴角翹了翹,給白得得密語傳音道:“你爺爺白元一,腳心有塊胎記是北鬥七星,最喜歡吃的是月亮魚,你爸爸白聖一的小名是丹丹……”
夜有鹽還在繼續說,但白得得已經震驚得合不攏嘴了,夜有鹽說的事情全是真的,而許多細節是外人絕對不可能知曉的。
“這不可能,我爺爺絕不會找個魔修做伴侶的。”白得得道。因為白元一每次提起魔修並無好臉色,可沒她白得得這麼開明。
夜有鹽的臉上閃過一絲惆悵,“是啊,正是因為那樣,我才不得不詐死離開。”
夜有鹽和白元一的姻緣已經足以寫一個話本子了。
夜有鹽是魔修,上一次道、魔大戰後,魔修敗亡,夜有鹽逃入了魔舟,進入了第五層,然後開始沉睡,以度過漫長的歲月,期待下一次魔氣濃鬱的時代而複蘇。
隻是由於未知原因,夜有鹽半途醒了。她所有曾經的親人、朋友或者死去了,或者還在沉睡,她卻按捺不住好奇地離開了魔舟,想看看外麵的世界變成什麼樣了。
很遺憾的是外麵的世界成了道修的天下,一旦逢魔,就是屠殺。於是夜有鹽自封修為,偽裝成了一個普通人,然後便遇見了白元一。
魔女即使沒了修為,但誘人的魅力絲毫不減,據夜有鹽回憶,白元一對她是一見鐘情,絲毫不嫌棄她隻是陌生人。
於是兩人開始花前月下,春風數度,繼而有了白聖一。而在這途中,夜有鹽也深深愛上了白元一,並知道了白元一的祖父就是被魔修所殺,因此白元一恨死了魔修。
可是欺騙是不能長久的,尤其是欺騙自己愛的人,夜有鹽越發恐懼被白元一發現自己真實的身份。後來有一次,她和白元一外出,遇到了一名魔修,她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魔修死在自己麵前,這強烈地刺激了夜有鹽,最終讓她甚至放棄了還在繈褓中的白聖一而逃回了魔舟。
“對,聖一,我一直很內疚。”夜有鹽道。
這種狗血愛恨情仇白得得不知聽過多少種版本,卻沒想到居然會發生在自己爺爺和奶奶身上。
夜有鹽回到魔舟後就繼續陷入了沉睡,知道察覺到自己的血脈進入了魔舟時,才再次蘇醒,然後開始召喚白得得。
“為什麼你隻是一直召喚我,卻不走出來找我?我都要死了,你就能確定我可以解開那些難題?”白得得狐疑地問。
夜有鹽道:“這是魔舟的奇特之處。你們可以一層一層地下來,但如果想要再出去,卻絕對回不到上一層了,當你們再次踏出拿道門時,你根本不知道會出現在哪兒。”
“後來我太思念你爺爺和父親了,又出去了一次,可是這一次我踏出去的地方卻是東荒域的最南端。”夜有鹽道。如果她自封修為,作為普通人走五十年都未必能到得一宗,而她如果不封修為,半道就可能被徹底殺死了。
白得得進來的時候就覺得這魔舟涉及到了空間法則,沒想到還真被她猜對了,那一層一層的船艙之間不是實體的,而是以空間相聯,且是不可逆的。哪怕就是有道修進來,魔修們也可以從容逃脫,因為道修無法遏斷他們的逃生道路。
“所以你知道為什麼我隻能召喚你前來了吧?”夜有鹽道。
白得得點了點頭。
“還有,你真的覺得我看起來年紀太大不能當你奶奶?”夜有鹽道。
白得得現在對夜有鹽是自己的奶奶的事兒完全沒有任何懷疑了,能問出這個問題的女人,絕對是自己親奶奶。白得得終於為自己的某些“優點(maobing)”找到了出處。
“您這麼年輕,當我姐姐都行。”白得得在接受了夜有鹽之後嘴巴就開始甜了。
夜有鹽這才滿意地捋了捋頭發,開始問起白元一和白聖一的近況,不過問得最多的還是白元一。
白得得一一答了,不過唯一不知道該不該說的就是練雲裳的事兒。按道理,白得得當然得站在夜有鹽這邊,可是這個便宜奶奶仿佛是從石頭縫裡鑽出來的,彼此從沒見過,除了血緣外談不上一點兒感情。
而練雲裳雖說是個老妖精,但平時對白得得是真的很照顧的,白得得對她是既討厭又不得不承情。
所以有些事兒白得得就隻能對夜有鹽支吾。可是女人何其敏感,尤其是在感情一事上,夜有鹽已經隱約猜到白元一可能另有所愛了。
“你爺爺他,是不是有新的道侶了?”夜有鹽直接問道。
“呃,嗯,那個……”白得得想撓牆了。
夜有鹽低歎一聲,望向白得得身後空無一物的園子道:“我知道會有這一天的,歲月會把一切感情都磨滅的。”
美人垂淚,如梨花帶雨,看得南草心癢難耐,又開始蹦躂道:“奶奶您彆傷心,天下兩條腿的男人可多著呢。”
回答南草的是夜有鹽的繡花鞋,就踩在他頭上。
白得得道:“奶奶,你和我們一同出去嗎?”
夜有鹽緩緩搖了搖頭,沒說話。
白得得也沒勸她,一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爺爺的心裡還有沒有夜有鹽,二來外麵目前對魔修的確是不太安全。
一時間白得得和夜有鹽之間便陷入了冷場,最後還是夜有鹽自己重新調整了情緒,開始關心起白得得來。
白得得便將自己如何進入靈圃秘境,又如何受傷的事告訴了夜有鹽。夜有鹽氣道:“這些修士心腸可真是比我們魔修狠毒多了。不過你爺爺到底怎麼回事兒啊?這麼嬌滴滴的孫女兒,居然流放到七寶宗?還任由你被人這樣欺負?”
白得得連連認同地點頭。
“這樣吧,你在這兒住一段日子,奶奶教你點兒手段。”夜有鹽有心培養一下自己的孫女兒。
白得得一聽心裡就叫糟,她爺爺疼她所以沒怎麼逼過她,但是這個憑空出現的奶奶看樣子就是個狠角色,自己在她手下指不定被怎麼磋磨了,傻子才留在這兒。
“不行的,奶奶。靈圃秘境隻能開放一個月,如今已過去了二十多天了,如果我不能原路返回從靈圃秘境出去,就得解釋,很可能會泄露魔舟的秘密。”白得得道。
夜有鹽有些失望,好容易盼到了親人,卻留不了多久。“也好,你的傷勢我隻是暫時幫你壓製住了,出去後還得靠白元一幫你想辦法。隻是,不知有什麼是奶奶能幫你做的。”
白得得想的卻不是讓夜有鹽幫自己什麼,而是自己能怎麼幫夜有鹽,看見自己奶奶孤零零的一個人在這裡,她心裡也難受,總要想出完全的法子,能讓她出去後安安全全的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