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怎麼了?”白得得在腦子裡想道。
“你們這兒外麵靈氣質量太差了,雜質太多,我有些喘不過氣來,還一直犯困。”小爐子有些委屈地道。
虧她還擔心半天,白得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高端貨色就是有這點兒不好,嬌貴!再沒聽說其他法器有什麼喘不過起來的。“快把我的如意珠吐出來。”
小爐子“哦”了一聲,把珠子吐了出來,這也是白得得的幸運。東荒域民身上的乾坤囊這種東西都會被搜剿,而白得得的如意珠因為藏在小爐子肚子裡才逃脫一劫。
最幸運的是,那些來自上域的人也沒認出小爐子的特彆來,隻當它就是姑娘家的首飾。那些人自恃身份,還不至於低劣到要搶下等域民衣服、首飾的地步,小爐子這才幸存了下來。
白得得拿到如意珠,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了一點血上去,沒有靈力也開啟了它,當初看起來是個大缺漏,現在看著卻是錯對了。
如意珠裡,日月神樹和仙英果王都生長得不錯,散發出陣陣樹木的清香,這讓白得得一下就想起了她爺爺,還有爹娘。這兩棵樹她那麼精心的護養,其實就是想待長出果子可以拿給她爺爺和爹娘,他們仨修為增加,她也就更有靠山了。可是現在卻連他們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白得得腿疼地靠在樹乾上,又開始低頭抹淚。彆看她在那黃甲女或者勞什子小姐麵前一副倔強不屈的模樣,其實私底下一個人時就是個哭包,再沒什麼仙女範兒了。
如意珠裡還有些陣盤和丹藥,白得得摸著那陣盤,眼淚就掉得更凶了。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受罪,可千萬彆跟她一樣可憐,遇到個老妖婆。
白得得哭著哭著,視線無意間掃過了那兩枚日月果,愣了愣,旋即又搖了搖頭。現在即使她把這果子吃了,修為能提升又如何,總不可能突破到孕神境吧?出去也乾不過那些人,所以這果子裡的日月精華並沒辦法解眼前之急。
白得得視線最終是落在了容舍送她的畫卷上。這畫卷或許能讓她暫時藏身,但有效期並不長,不一定能保得住她,何況紫君似乎認識這種畫卷。
然而現在白得得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隻能死馬當做活馬來醫,先躲進去再說,至少當初這幅畫連葛半仙那個某修都沒看出來。何況白得得總不能一直藏在如意珠裡,且不說這裡麵待不久,而彆人來查看的話,肯定不會略過如意珠,那白得得可就徹底被關在裡麵了。
進到畫裡,白得得不由自主地抬頭四處打量。她上一次進來是在葛宅的時候,那時候她以為容舍落到葛半仙手裡了,也沒顧得上看這裡麵的情況,現在才有機會仔細細看。
容舍給她畫的竟然是得一宗三脈?
難怪上一次她進來時,沒有任何違和感,就好似回到了家一樣。正因為是熟悉的地方,才不會費心去打量。
可現在得一宗已經全軍覆沒,眼前這將來可能都看不見的景色就異常珍貴了。白得得的眼淚嘩啦啦又落下來了。
白得得單腳跳著急切地開始往她爺爺的院子裡走,她的閨房也在那裡。雖然景色一模一樣,可是四周卻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爺爺,爹,娘。”白得得忍不住把雙手圈在嘴邊大聲喊道。
山裡有回音響起,卻是她自己的聲音。
白得得淚眼模糊地上前兩步推開院子的大門,本以為看不見一個人的,卻見裡麵居然有個人影。她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何況手腕上還帶著鎖靈鏈,隻能粗獷地直接用袖子橫著抹了一把臉上的淚,這才看清楚,站在院子中央的人竟然是容舍。
白得得單腳跳了過去,圍著容舍看了半天。要不是時機不對,心情不好,白得得真想諷刺容舍兩句。這人得是有多自作多情啊,居然在她爺爺的院子裡畫了一個他?
鬼才想看到他啊。她想在隻想見到她爺爺好不好?害得她剛才淚眼模糊地看著一個人影子白高興了一場。
白得得支撐不住自己身體地往旁邊石桌邊的石墩上坐了下去,伸手又橫著抹了一把淚。
眼睛這才剛清楚點兒,就見整個身上都煥然一新,乾乾淨淨了。這是有人對她施了清淨術。
畫裡的人居然還能動用法術?白得得吃驚地抬起了頭。
“你腿怎麼了?”容舍問。
白得得答非所問地道:“你是真的還是假的?”
容舍不耐地抿平了唇角,往白得得身邊蹲下道:“你的腿沒正好,想當瘸子嗎?”
白得得自問畫就是畫得再好,也不能這麼傳神吧?不是說畫虎畫皮難畫骨麼,容舍這可真是把自己給畫活了。顯見的此人應該就是容宗主本人了。
“宗主,你怎麼進來的?”白得得現在滿腦子都是問號。
容舍點了點白得得的小腿骨,“介意嗎?”
白得得搖了搖頭,任由容舍把她的褲腿掀開。
“你知道我爺爺他們的下落嗎?”白得得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問題了,所以壓根兒沒功夫去計較容舍摸不摸她的腿。
“白太上長老當初不放心你一個人在罪惡城,找你去了,現在不知所蹤。”容舍道。
白得得心裡為之一緊,大眼睛裡又開始蓄起淚花了,“是不是我害了我爺爺?”
容舍回答白得得的是:手一緊。
白得得立即慘叫出聲,那聲音尖銳得把傻鳥都嚇得掉地上了。
“好了,正好了。”容舍拿出一罐子藥膏在白得得的傷腿上抹了抹。
白得得被這麼一岔神,也就忘了自怨自艾了,怒道:“你就不能提醒一下啊?!”
容舍抬頭瞥了白得得一眼,繼續著手裡的動作,用兩塊板子幫白得得把腿固定好了。
白得得也知道自己脾氣發得有點兒過了,於是低頭小聲道:“那我爹娘呢?”
“天變時,你爹帶著你娘出門采藥去了,也沒在得一宗。”容舍起身在白得得對麵坐下道。
“宏一哥哥他們呢?我怎麼沒在被抓的得一宗弟子裡看到他啊?”白得得又問,“鳳真和周金龍呢,你看到他們了嗎?”
容舍垂下眼皮道:“他們都戰死了。”
白得得不願相信地搖了搖頭,眼淚已經滿溢而下,“怎麼會這樣?”
容舍道:“他們都是好樣的,寧肯戰死,也不願投降。”
白得得也是這種人。她抬頭看向容舍,哭得哽咽地道:“那你呢?你怎麼沒有……”他身為宗主,為什麼沒戰死?
容舍沒回答,隻是涼涼地看著白得得。
白得得卻不再看容舍,轉而趴在石桌上開始哭,咬著牙道:“為什麼那些人就能降臨東荒域?星域法則呢?!”白得得憤怒地錘著石桌,鎖靈鏈在桌麵上磕得鐺鐺響。
容舍沒說話,就一直讓白得得一邊哭一邊錘桌子。
到白得得哭夠了,容舍才遞了一張手帕給她道:“星域法則從來就隻有一條,弱肉強食。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白得得接過帕子擦乾了眼淚,然後木楞楞地低頭看著手上的手絹,良久後才起身朝在院子一角,正雕刻著東西的容舍單腳跳過去
“對不起,宗主,剛才是我說話太過分了。”這還是有史以來,白得得第一次對容舍真心低頭道歉。
容舍側頭看向白得得,白得得沒有回避地抬頭道:“你是對的。”
後麵的話白得得沒說完,但容舍卻已經聽明白了,還揚了揚眉毛,似乎在詫異白得得居然這麼明事理。
容舍身為宗主,帶著全宗戰死固然可歌可泣,但能夠低頭活下去,同樣是需要勇氣的,也將要承擔更多。
於白得得而言,當她平靜下來腦子清醒後,自然是寧願得一宗的所有弟子都活著,寧願白宏一他們投降,也不願聽到他們戰死的消息。
白得得緊緊拽著手裡的帕子,指節都白了,看著容舍不眨眼地道:“宗主,你會帶著我們得一宗重新站起來吧?”
容舍點了點頭。
白得得深吸了口氣,似乎得到了容舍肯定的回答才能放心。
“不過我需要幫助,小白。”容舍看著白得得道,“靠我一個人是撐不起得一宗的。”
白得得明白容舍的意思,經曆大難,她自然也會成熟些。不過這“小白”兩個字怎麼聽都有些彆扭,她道:“宗主,每個得一宗弟子都會幫你的。”
容舍“嗯”了一聲。
“還有,那個,你能彆叫我小白嗎?”白得得道。
“可以啊,小白。”容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