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比鬥從這一刻就已經開始了, 到了左析羽這個水準,煉器時自然要將天時地利全都考慮進去, 所煉之器甫一出世就得溝通天地之氣。白得得擇陰,左析羽擇陽,也就說此刻他們即將煉製的法器已經基本定性了。否則屬性相衝,也煉不出神器來。
白得得在位上坐定, 又聽左析羽道:“煉器之人都有自己用得順手的一套爐具,老夫這套天雲風火爐已經用了百八十年,早成了老友, 不忍棄之,是以隻能覥顏而用,不知白姑娘可有趁手的爐具?”
自然是有的, 她的小爐子那才是真神器。隻不過臨走時,卻被容舍收了去,說是她如果靠著小爐子勝,那不算真本事, 將來麵對郭世宗的時候隻能被吊打, 為了磨礪她的煉器之道,容舍隨便在集市上隨便給她買了一套便宜爐具。
白得得還記得當時自己就差沒掐容舍脖子了, “要是我這次輸了, 我舅舅有個三長兩短,我就……”白得得比了個剪刀手。
容舍隻是定睛看著她, 仿佛通到了她心底一般地道:“我對你有信心。”
就這麼一句話, 白得得就被打發到這兒來了, 一路臉上還帶著傻笑。
左析羽看著白得得拿出來的那套爐具,怎麼看怎麼平凡低等,不由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白姑娘好生自信。”
白得得用雀羽扇半遮麵地道:“過獎過獎。”其實她心裡是很苦的,她沒打算這麼不尊重左析羽的。
可是容舍那廝說,他們之間是女主外,男主內,大事兒都歸白得得管,小事兒就不用她操心了,尤其是管家之類的事。用這個借口,容舍直接把她的如意珠擼了去,好容易積攢下來的魔玉也都被收走了,美名其曰以後他當家。
要不是因為這樣,白得得好歹也能背著容舍重新買套高階爐具的。
待白得得和左析羽準備完成後,一身紫袍的玉陽子便走了上來,“今日比試,以三局定輸贏。煉器之道眼力、手藝、心算皆缺一不可。左夫子修為遠高於白姑娘,若單憑煉製一柄法器而定輸贏有欺壓之嫌,是以此次三局定輸贏,分彆比試眼力、心算及手藝,白姑娘可有異議?”
白得得道:“並無。”
“那好,第一輪比試眼力。”玉陽子袖袍一揮,空中出現一麵鏡子,“我請西山書院煉器堂堂首製了一柄特殊法器。”
玉陽子話音一落,鏡子裡就出現了西山書院煉器堂堂首的臉,這鏡子想必就是千裡傳影境。
西山書院堂首道:“此法器吾今日方才煉成,所用部件共一百零八個,皆是從不同法器上取下,兩位需要明辨這一百零八個部件分屬何種法器,以何種材料煉製。用時短者,正確率高者勝出。”
待那堂首說完,鏡子上便出現了一件法器。白得得和左析羽立即開始奮筆疾書。
而鬥器台周圍大部分弟子都還在發懵,這就開始作答了?那鏡子裡的法器隻是呈現了一個平麵而已,所謂的一百零八個部件,許多都隻露出了一個小尖角,猜是什麼都可能。
眾人都感歎,這題目出得太刁鑽了,原本如果能抱著法器看,還沒什麼太難的,可如今那真是不僅考眼力,還得考心算,連蒙帶猜能湊夠就不錯了。
白得得是寫到第一百零一件時才放慢速度開始咬筆杆的。說起來這玉陽子也是夠賊的。如果把法器放到跟前,即使不能摸白得得的眼睛也能透視。但現在傳影鏡裡出現的就是一個畫麵,她透視過去也什麼都看不見。
作弊看來是沒法了,白得得隻能咬著筆杆想那剩下的八件看不見的法器部件會是什麼。這真的隻能靠猜,同時還得把所有的知道的部件都拿出來推演一番,看看什麼樣的部件適合卡在那個後麵,大小位置剛合適,還能起到支撐作用。
不對,白得得皺了皺眉頭,既然那西山書院煉器堂堂首說這是一件法器,那就表示它是有功能的,並不是隨隨便便組合起來的。所以還得從功能上推演。
這可就難了。現在畫麵上這堆“破銅爛鐵”看起來是不可能有什麼功能的,所以還得挨個兒地拆開了,然後由白得得自己在腦子裡將它重新組拚起來。
這個演算量就太大了,因為可能性太多。白得得隻能掏出紙筆,開始一步一步推演。
而旁邊左析羽的速度也慢了下來,但並沒停止。他煉過的法器那是真比白得得吃過的米還多,基本功太過紮實,眼力還高,跟西山書院的廉煌也算熟悉,對他的風格還是了解的。所以嚴格意義上,左析羽這一題是占便宜的。
一炷香之後,左析羽便擱了筆,將答案封了起來,開始閉目養神。
白得得分神瞅了左析羽一眼,心裡有些慌,趕緊寬慰自己這才是第一局,便是輸了也還有兩局能扳回來。
因著要把這柄法器的組合功能算出來,白得得足足落後了左析羽三個時辰才完成了第一輪比試。
鬥器台周圍的弟子有好些等得不耐煩都散了。原本以為能看場好戲的,沒想到左夫子吊打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白姑娘,也就沒啥趣味了。
能堅持留下來的弟子,基本都是思0春了,就盯著白得得的臉看舍不得挪眼睛。
白得得封了答案後,玉陽子等人也鬆了口氣,這麼乾坐著也著實無聊。
“好,既然兩位都已經答完了,那就請廉堂首公布其解。”玉陽子道。
傳影鏡上的部件開始一件一件脫落,並旋轉起來,如此就能讓人看見全貌了。
白得得和左析羽旁邊都各站了一名玉山書院弟子,為他們唱答案。
在一百之前,兩人都是全部答對。這對白得得實力其實已經算是一種肯定了,觀戰的人也默默點了點頭,即使白得得答得慢些,可她畢竟年紀小,能答對這麼多,已經可以俯視在場九成九以上的煉器弟子了。
不過到了第一百零二個部件時,唱答案的弟子道:“左夫子,錯。”
而白得得身邊的弟子卻道:“白姑娘,對。”
全場立即嘩然,左析羽朝對麵的白得得看過來,笑著捋了捋胡子。他心裡並不慌,後麵不是還有幾件麼?那些是他也拿不準的部件,他自然不信白得得能全部答上。
偏偏到了最後一個部件時,白得得依舊是一件沒錯,而左析羽雖然沒有再錯,畢竟已經輸了一個。
所以最後這一件便是關鍵了。
左析羽身邊的弟子看了答案後深吸了一口氣才道:“左夫子,錯。”
“呀。”全場又驚訝了,都知道左析羽這一輪是輸了,雖然他用時短,但正確率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而白得得身邊的弟子再次道:“白姑娘,對。”
這便是一百零八道全對了。左析羽不敢置信地看著白得得,他自己對後麵的八個部件都有些拿不準,因為那八個部件根本就是看也看不見的,是以他才會錯了兩處,白得得小小年紀怎麼會全部猜中?
玉陽子道:“第一局白姑娘勝。”
白得得朝左析羽拱了拱手,“承讓承讓。”
左析羽臉上雖然還掛著笑,但是已經有些小小的僵硬了。不過這一局對他的威信影響並不大,因為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他一炷□□夫就答完了,但白得得卻用了三個多時辰。這時間差距太大,他們都覺得如果左析羽也用那麼多時間的話,絕對也能完全正確。
可是左析羽心裡知道自己的事兒,就是再給他一天的功夫,他給出的答案也未必全對,因為後麵他就是猜,那靠的是運氣。
玉陽子朝左析羽安慰地笑了笑,“第二局,依舊請廉堂首為咱們出題。”
廉煌的臉再次出現在傳影鏡裡,“這一局就請二位將先才那一百零八個部件組裝成一柄能用的法器。”
這道題,類似的白得得也考過廖璧合,隻是當初她用的是三十六個部件,如今的一百零八個部件,難度可不僅僅是增加了三倍。
廖璧合此刻也在鬥器台邊觀戰,看到此題,不由冷笑了一聲,他倒想看看白得得是怎麼自己打臉的。能考彆人,自己卻未必答得出。
結果隻見白得得刷刷刷連著畫了好幾筆,不過片刻功夫便封了答案。
這般迅速就是玉陽子都差點兒沒端住,“你,你答好了?”
白得得點了點頭,這道題目她第一局就答出來了,隻是沒想到西山書院的堂首這麼水,出個題都不帶多動動腦子的。
左析羽心裡的震撼就更可想而知了。他現在雖然有了些許頭緒,但是也擋不住白得得這麼狂妄。
廖璧合更是眼珠子都要掉出去了。
隻石嘉善坐在位置上,將手裡的折扇一收,在掌心裡磕了磕,“有點兒意思。”白得得雖然不是他喜歡的那款,但是此刻看她那般驕傲如朝陽,又的確撓人心,想要征服她。
左析羽原本以為第二局能反敗為勝,卻沒想到白得得快得不可思議地封了答案,這或許對他有些影響,以至於左析羽用了三天三夜,才解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