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尋摘下墨鏡扔到桌子上,然後扯了扯自己的衣襟散風,撐死二十出頭的年紀,卻偏偏有一種曆經風月的老成事故,他點了杯冰咖啡,然後無不抱怨的對顧輕舟道:“你還真來這破地兒了,開車差點沒繞死我,你媽到處打電話,都打我頭上來了,問知不知道你去哪兒了。”
顧輕舟麵前的咖啡已經涼的差不多了,他端起來抿了一口才道:“你怎麼說的?”
竇尋翹著二郎腿,往女服務員極富青春氣息的麵龐上掃了眼,有些挪不開視線:“我能怎麼說,不知道唄,不過瞞也瞞不了多久,她找你家老頭子一問不就知道了。”
服務員已經離開,竇尋的眼珠子卻像黏在了上麵似的,還盯著人家的背影瞧,顧輕舟道:“你能不能不要那麼下流,不知道的以為你八輩子沒見過女人了。”
竇尋前女友不是三線明星就是長腿嫩模,單拎出來個個都能稱的上一句漂亮,依顧輕舟看來,那個服務員頂多隻能算清粥小菜。
竇尋聞言打了個響指,一口流利的京腔:“這你就不懂了吧,那種勾勾手就撲上來的沒意思,這個雖然不算頂漂亮,但氣質乾淨。”
顧輕舟沒興趣跟他討論女人的事,十指交疊,好整以暇的問道:“還沒問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做生意,”竇尋家裡是做酒店行業的,他伸了個懶腰道:“我爸說我成天混吃等死,讓我出來練練,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我又沒得玩,剛好你在這兒,我就過來了唄。”
顧輕舟說:“這邊經濟還沒完全發展起來,不適合開酒店,利潤空間不大。”
竇尋道:“管他的,我爸說了,扔給我練手,賠了就賠了,倒是你,上麵幾個兄弟蹦上蹦下的爭股份,老子瞅著跟跳蚤似的,你媽都急成什麼樣了,恨不得親自上去幫你爭,你還有閒心管什麼分公司。”
顧輕舟冷冷勾唇:“她在乎的也就隻有那點東西了。”
竇尋不知道想起什麼,歎了口氣:“當初她一個人帶著你在海城熬那麼多年,好不容易被接回去,有這種想法也是人之常情,她是過窮日子過怕了。”
顧輕舟靜默不語,油然而生一種無力感,閉了閉眼,遮住眸底一閃而過的複雜。
顧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是個風流種子,四處留情,顧輕舟的母親身份也不光彩,說難聽點就是情婦,隻是她比彆的女人要聰明,在原配夫人收拾小三的時候,帶著顧輕舟遠遠躲到了海城,最後熬到了原配去世,仗著保養得宜,又生了個品學兼優的兒子,成功上位做了顧夫人。
竇尋想著,又沒忍住唉聲歎氣的道:“真沒意思,聚會少了人都不好玩,海城美女很多嗎?”
他和顧輕舟脾氣還算相投,家裡長輩又有生意往來,自然而然就玩到一個圈子裡去了,關係不錯,原本一堆公子哥胡天胡地挺好的,偏偏顧輕舟不知道抽什麼風,非要跑到這裡來。
竇尋說著,一拍腦袋,想起來什麼似的道:“我忘了,你是基佬,對美女不感興趣。”
顧輕舟再睜眼時,已然神色如常,聞言抿了口苦咖啡,不置可否。
遠遠看著,他二人似乎相談甚歡,顧輕舟不經意側頭的時候,甚至能看見眼中一閃而逝的笑意,江絮把合同遞過去給客戶簽字,將這一幕儘收眼底,心想他好像從沒見顧輕舟這麼笑過,該不會談了彆的狗吧?
這個念頭一起,就壓也壓不住了,江絮在心裡碎碎念,完蛋了完蛋了,他原本還指望顧輕舟念點舊情,報複自己的時候不至於那麼狠,結果現在人家新歡都有了,還玩屁啊。
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讓本就不光明的前途更是雪上加霜,江絮見客戶已經簽好了合同,掏出手機想給顧輕舟發條消息,結果發現自己沒有他的聯係方式,幾經思索,隻能硬著頭皮走上前。
“顧經理,”江絮走到他們那一桌,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把文件夾遞給顧輕舟,不著痕跡暗中打量著竇尋,然後發現沒自己帥,就收回了視線,“合同已經簽好了。”
顧輕舟看也不看的接過來,然後隨手放到一邊,想起晚上和竇尋約了飯,對江絮道:“我這邊還有點事,你先回公司吧。”
江絮:“……”
他媽的顧輕舟乾的這叫人事兒嗎,建材市場離公司足足兩個多小時的路程,他騎自行車回去得活活蹬死,千裡迢迢把他載到這兒,現在要回去了,不管了?
這跟拔x無情的渣男有什麼兩樣?!
見他不走,顧輕舟看了他一眼:“還有彆的事?”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江絮從前囂張慣了,現在也不得不學會這套,他抬手解開領口扣子,儘量保持呼吸通暢,笑著道:“沒,那我就先走了。”
顧輕舟狀似無意的問道:“回家還是回公司?”
江絮才不上他的套:“回公司。”
個屁。
咖啡館開著冷氣,一開門滾滾熱浪撲麵而來,這邊附近沒有地鐵,公交又是人擠人,江絮在路邊掃了輛共享小單車,正準備騎走回家,結果隔著玻璃門發現顧輕舟他們也出來了。
竇尋在後麵落了半步,公子哥本性不改,跟那個女服務員用手機掃碼加了好友,臨走時還不著痕跡的拋了個wink,而顧輕舟走在前麵,對身後發生的事毫無所覺。
江絮眼神一掃,原本準備離去的動作就頓住了,又見竇尋動作親昵的搭住了顧輕舟的肩膀,心想顧輕舟什麼破眼神,以前找自己這個渣男就算了,現在又找一個,還他媽的是個渣,點也太背了吧。
他有心上去提醒,又覺得顧輕舟肯定不會信,說不定還會以為自己挑撥離間,想想還是作罷,等以後再說,騎著自行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