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不太想頂李思傲的位置,暫代組長,又不是真的組長,活多錢還少,更何況傷兄弟感情,正思忖著該怎麼辦,就見顧輕舟從辦公室走出來,對著另一個同事姚啟光道:“東區那邊有客單,是個老房子,格局有點複雜,你和我過去一趟,先看看具體情況再說。”
江絮聞言把椅子上轉了個方向,心想換組長的事兒還是得和顧輕舟私下商量,出聲道:“經理,東區那邊我熟,我跟你一起去。”
顧輕舟聞言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大抵覺得江絮沒安好心,直接拒絕了:“不用,你管好自己手上的項目就行了。”
眼見著顧輕舟離開,姚啟光正欲起身跟上,結果肩膀卻忽然傳來一股大力,把他重新按回了椅子上。姚啟光下意識抬眼看,猝不及防就對上江絮的臉,隻聽他笑嘻嘻的道:“坐著吧,我幫你過去看情況,外麵多熱啊,待辦公室吹空調不好麼。”
姚啟光是個小四眼,工作不怎麼樣,心眼卻挺多,平常最愛背地裡打小報告,他不太想放棄這個可以和領導套近乎的機會,扶了扶眼鏡,不情願的道:“可是顧經理讓我和他……”
江絮聞言,笑意瞬間斂去,聲音低沉,一字一句的重複道:“我說、我跟顧經理一起去,聽明白了嗎?”
他麵無表情的樣子很有幾分駭人,姚啟光是個欺軟怕硬的,又聽人說江絮以前是個混混,氣勢上不自覺就弱了幾分,一時竟沒說出話來,江絮見狀撇嘴,無趣的鬆開他的肩膀,沒什麼誠意的道:“不好意思,開個玩笑。”
說完朝外走去,加快速度下樓跟上了顧輕舟的步伐。
已經臨近下午,太陽光並不是很強烈,昨天晚上其實下過一場小雨,但彼時人們還在睡夢中,並沒有聽見外間淅淅瀝瀝的聲音,等到了早上,那點微薄的水痕又在太陽的照耀下飛速蒸發,讓人尋不到半點痕跡。
顧輕舟把車開出來,停在公司門口,不多時副駕駛的門就被人拉開了,隻是上來的並非姚啟光,而是江絮。
顧輕舟側目看向他,沒有說話,隻是眼神冷冰冰的,不大和善。
道旁栽種著一整排梧桐樹,熹微的陽光從層層疊疊的葉片間傾灑下來,形成道道光柱,江絮在顧輕舟眼前打了個響指,意有所指的道:“彆這麼瞪我,東區那邊路不好走,還是我跟你去比較好,嗯?”
東區離海城高中隻有半條街的距離,周邊都是一些老式居民樓,半空中連著的都是密密匝匝的電線,因為道路狹窄,經常擁堵得過不去,顧輕舟把車開到馬路口就被堵住了,隻能找了個地方下車,步行進去。
沒走幾步,就能看見三三兩兩穿著校服的學生往外走,間或有幾個小流氓蹲在海城高中的門口抽煙,要麼是外校來約架的,要麼是高三逃課出來的,江絮就曾經是他們裡麵的一員,而且還是最大的混混頭子。
海城高中的升學率是一片學區最爛的,裡麵的大部分學生有很多書都沒讀完就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出來工作了,能考上大學的人更是鳳毛麟角,顧輕舟當年以高分考上a大,已經成了學校的活招牌。
江絮不知道,這些年海城高中的升學率已經上去了很多,隻是看了眼門口有些掉漆的字,然後嘖嘖搖頭,並不自覺從兜裡摸出了一根煙:“這破學校還沒倒閉呢。”
故地重遊,顧輕舟不知想起什麼,沉默著沒有說話。
現在是放學時間,校門大開,要混進去再容易不過,江絮撣了撣煙灰,而後在路邊的垃圾桶上按滅,對顧輕舟道:“來都來了,進去看看唄。”
門衛室的保安大爺老了許多,正坐在門口看報紙,見狀掃了他們一眼,莫名覺得江絮有些眼熟,像是96屆的某個大禍害,但西裝革履的模樣又和當年相距甚遠,不太能確定,搖搖頭,繼續低頭看自己的報紙了。
江絮見狀笑的樂不可支,他當年逃課翻校門不知道被保安大爺逮了多少次,等走到操場了才對顧輕舟道:“他眼神不行了,沒認出來我。”
顧輕舟睨了他一眼:“被認出來你很光榮嗎?”
江絮撇嘴,在升旗台旁坐下,後麵不遠處就是廣播室,顧輕舟見地上都是灰,做不到像他一樣席地而坐,隻能背靠著柱子,看向操場時,不知想起了什麼事,忽而道:“有時候年紀大了,再想想以前做的事,真是蠢。”
升旗台上紅旗獵獵,江絮下意識看向他,卻見顧輕舟斜倚著柱子,淡淡闔目道:“以前那個時候,我哪怕隻是和你一起站在演講台上,什麼話都不說,也能高興很久……”
當初不覺得怎麼樣,現在想起來,顧輕舟覺得除了蠢還是蠢,於是此時他眼中除了譏諷,什麼情緒都表露不出來。
江絮聞言麵無表情睨了他一眼,心想你當然高興了,你是上去領獎狀的,老子是因為打架上去念檢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