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過世,鳳麟城全城縞素,嗩呐淒涼,雪白的冥紙漫天飛舞。
鳳非城的棺槨停在天火祭壇上七天,受全城百姓的緬懷和祭拜。
這七天發生了很多事。
客卿長生的宅子被城主府給抄了,可長生卻早早裹了所有的財物跑路了,城主府向帝國申請了海捕文書,全國通緝長生。
城主府給長生定的罪名是:草菅人命,黑心斂財。
鳳麟城的各大門閥世家掌權人在知道鳳非城突然暴斃後,都第一時間奔進了城主府。
他們見到鳳非城屍體衰老的模樣後,集體奔潰了。
失了大半家底,不僅沒有得到長生,反而壽數將儘,他們悔恨至極。
他們中有的人開始揮霍最後的生命,夜夜笙歌,浪蕩狂歡;有的人精神完全垮了,關在家中等死......
這件事表麵上看,長生是罪魁禍首,但總有些人對陰謀敏感,懷疑是城主府搞的幕後黑手。
但各大門閥世家新的掌權人都很有默契的不想再追究這件事,成功接掌即將到來的家族權力才是最要緊的。
七天的祭奠,鳳胥淵一直守在天火祭壇上麵,片刻未離,他的身子弱,全靠千年人參吊著精神。
夜深,祭壇下祭奠的百姓散儘了,偌大的天火祭壇一時寂靜得隻剩下孝布和召喚帆的獵獵風聲。
夜晚風涼,衛筱筱給鳳胥淵披上禦寒的鬥篷,輕聲勸道:“回去歇歇吧。”
鳳胥淵搖頭:“我想再陪父親一會,明天他就要下葬弱水了。”
衛筱筱握著他的手,陪著他一起守陵,勸慰道:“明天你爹娘就能見麵了,你爹一定很高興。”
今日,晴,宜安葬。
城主下葬弱水葬域,弱水海域禁了商航和民航,往日徹夜繁忙的弱水無聲的祭奠著逝去的城主。
清晨,百艘懸掛白孝布的木蘭舟齊齊揚帆出海,護送城主棺槨到了弱水葬域。
木蘭舟在弱水葬域圍成一個圓,一起注視著城主的棺槨緩緩進入弱水。
鳳胥淵站在船頭,無聲的落淚。
衛筱筱站在他旁邊,和他十指緊扣。
葬禮之後,便是鳳胥淵的繼位大典。
待他們從葬域歸來的時候,鳳麟城的布置已煥然一新,遠遠望去,遍布的喜慶綢緞紅得仿佛是天邊燃燒的雲。
鳳胥淵繼位的城主吉服是衛筱筱親手繡的,她親手為鳳胥淵換上,又給他綰發戴上發冠。
看著銅鏡中鳳胥淵俊逸的模樣,衛筱筱心裡趟過一陣暖流。
當年因為想要改變鳳胥淵命運的願力觸發係統後,她是自願穿進書裡來的。
她希望鳳胥淵成為受人尊敬的少年城主,讓鳳麟城蓬勃的傳承下去,受百姓愛戴,受史書誇讚。
她一直以來的祈盼馬上就要成真了,可心裡為何這般不安?
從早上開始,她的右眼就一直在跳,總感覺會有什麼災禍發生。
“夫人,你在走神?”鳳胥淵的聲音將她喚回來。
衛筱筱打趣道:“夫君太英俊了,我有些想入非非了。”
鳳胥淵嘴角勾笑,一把將她拉到了自己懷中:“一會陪我上天火祭壇,我們一起點燃天火。”
衛筱筱急忙推開他,站起身來:“千萬彆,我們還沒正式成親呢,我和你一起上去名不正言不順的,我可不想被人笑話。”
她要趁著鳳胥淵脫不開身,去辦件要緊事,天火祭壇是一定不能去的。
鳳胥淵有些失望的蹙了蹙眉,衛筱筱心痛,忙親了親他的嘴角:“乖,今天是你的大日子,不要胡鬨。”
鳳胥淵抬眸看她,眼裡帶著戲謔:“你在把我當孩子哄麼?還是說,你在學著哄孩子?想要替我生麼?”
衛筱筱臉紅,嗔道:“誰要給你生孩子了,你自己都還是個大孩子呢,知道怎麼當爹麼?”
聽到“爹”這個字,鳳胥淵的神色倏地陰沉了,衛筱筱知他又想鳳非城了,忙岔開話題道:“該走了,全鳳麟城的百姓都還等著見新任城主呢。”
鳳胥淵踏上了天火祭壇的最高處,下麵是人山人海的百姓,他們齊齊高呼:“城主,城主......”
衛筱筱看著登頂的鳳胥淵笑若春花,可神色很快又倏的一暗,轉身消失在了人海裡。
她來到了沉幽此前住的青衡館。
青衡館後院的假山上有一個機關,打開之後是一條漆黑的甬道,通向小魚被囚禁的地方。
上次鳳胥淵來這裡,衛筱筱用藍蠱蝶一路跟蹤著來過一次,她要去確認,小魚到底還在不在。
甬道的儘頭仍舊是那間偌大的石室,碩大的夜明珠將這裡照得亮如白晝。
石室的中間石台上,原本囚禁著小魚的地方已經空了。
盛血的玉鼎和用來換血的玉榻都還在,甚至還能清晰的聞到小魚神血的氣息。
這裡當真如鳳胥淵所說,已經荒廢了。
難道小魚是真的已經恢複了,和鳳胥卿一起離開了麼?
離開青衡館,衛筱筱先是去瑤光小築看了暗奚,他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體內的蠱蟲也已拔除乾淨。
暗奚正懶懶的坐在院子裡逗弄橘滾,衛筱筱走過去,笑道:“你能下床了是好事,可也彆太累,玩一會就回屋躺著。”
暗奚不耐煩的將手中逗貓的小魚乾全部丟到地上,冷聲道:“你管得越來越寬了。”
衛筱筱心裡咯噔了一下,自從和暗奚經曆過一番生死後,她對暗奚就不一樣了。
以前是小心的討好防備,現在是當成不懂事的娃在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