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成想,月上中天的時候,喬凡娜剛穩定下來的體溫蹭地一下又上去了,不僅如此,還不停嘟囔著頭疼,在床上翻來覆去,季牧予喊她的名字,她也不應,神誌已然不清。
家庭醫生又來查看一番,暗叫不妙,推測喬凡娜情緒如此波動可能是腦神經受到了刺激,催促季牧予立刻把她送到市醫院去做全麵檢查。
一行人浩浩蕩蕩闖進醫院,折騰到後半夜,喬凡娜的病情總算控製住了。季牧予寸步不離地守在她的床邊,連眼睛都不敢眨一眨。
天色將亮的時候,季牧予的身子突然感到重山壓來時的疲憊,他有點昏昏欲睡,然而此時,床上的喬凡娜也有了動靜。
“放我出去……不要!我不要跟你同歸於儘……不要過來!!”
喬凡娜的囈語聲越來越大,驚醒了一旁的季牧予。
季牧予輕輕推搡著她肩膀,試圖喚醒她:“老婆!醒醒!你隻是做噩夢了,醒來就不怕了……乖!”
喬凡呐仍然擰動著身軀,隨後猛然抬手捂住腦袋的兩側,整個人蜷縮了起來,左多右閃,仿佛身在煉獄之中。
季牧予不忍心再看她這樣受折磨,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拍了她幾巴掌,喝道:“giovanna!!!wake up!!!”
喬凡娜忽地尖叫了一聲,騰地從床上坐起,手臂上的輸液管被她掙脫開了,帶血的針尖垂向地麵,滴下一一粒粒精白的藥水。
“你嚇死我了!”季牧予大大地歎了口氣,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喬凡娜的下巴擱在他的肩頭,她眨了兩下眼睛,神色恢複清明,才看清這裡不是她的房間。
“……發生了什麼?”她聽起來異常虛弱。
季牧予鬆開她,撫著她的頭發問:“你都不記得了?”
“我在哪兒?”
聽到這四個字,一向穩如泰山的季牧予大驚失色,腦子裡也亂了章法。
這場景多麼熟悉……四年前,她剛蘇醒時,說的也是這句話!!
季牧予暗自咽了咽口水,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他試探性地問:“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喬凡娜定定地望著他,幾秒過後,綻放了甜美的笑容。
“你是誰啊?為什麼抱我?”
季牧予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失控,“你……”
他立刻想起簡帛提醒過自己的話——新藥的副作用不容忽視——正當他陷入沉思之時,喬凡娜突然咧嘴笑了起來。
“你在害怕什麼?”
季牧予看她那副幸災樂禍的模樣,心知是被她玩/弄了。
他板著臉斥了一句:“胡鬨!”
接著他沒有給喬凡娜求饒的機會,轉身就氣衝衝地走出了房間,留下喬凡娜一人。她無辜的桃花眼裡蕩漾著水波,好似剛才開惡劣玩笑的人不是她一樣。
季牧予剛離開了一會兒,一個醫生就帶著兩個護士走進來了。她問他們自家老公哪兒去了,護士隻說看見他往外走了,其餘不知。
季牧予這一走就走出老遠,市醫院的vvip大樓下有一片寬闊的公園。他尋了張長椅坐下,回頭望向喬凡娜那間亮著燈的病房,眼中晦暗不明。
他給簡帛打了個電話,詳細陳述了今天發生的一切。
“為什麼她才吃了新藥不到一個月,就出現這種反應?”
比起上一次的嚴肅態度,這次簡帛似乎早有預料,表現得格外無情,絲毫不在意季牧予是她老板的身份。
“我早就說過,新藥的藥效極強。這四年來,她又一直在服用抑製素,對新藥的抵抗力自然比臨床實驗結果更差。普通試驗者需要半年,而她不需要。”
“不行!還沒到時候!”季牧予放在膝蓋上的另一隻手,死死蜷了起來,“有什麼辦法補救嗎?”
簡帛那頭默了會兒,答:“停藥。兩種藥都要停。”
“抑製素也要?”
“嗯。我正在研製的加強版抑製素,已經進入測試階段了,現在停藥的話,應該能撐到研發結束。”
“確保萬無一失嗎?”
“隻要保證她這段時間精神不受到劇烈刺激,那就是萬無一失。加強版的藥效更持久,成功的話,不僅能降低吃藥的頻率,對我的催眠也有更好的輔助效果。就算以後不用新藥,你擔心的事也絕不會發生……”
季牧予不再說話,他掛斷電話,閉上眼,軟綿綿地靠在椅背上。
有一口氣憋在他的心口,卻怎麼也抒發不出來。他不自覺地屏住呼吸,仿佛置身於世界末日的深海之中,無人來救,他也不願自我救贖,他自虐般想把自己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