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言安靜地躺在她麵前,看起來一點也沒有生病的樣子。
林乙柒冷冽地笑了,她跪下來,與嶽言平視,語中酸澀道,“嶽言……你睡得好沉啊!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喂,該起來了!”
她推了推嶽言的肩膀,沒有反應,於是又說,“你想求和好也不能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吧?嗯?……我原諒你……你起來!……你起來好不好?我們不鬨了……嶽言!嶽言!”
嶽明朗走到她身後,歎了口氣,“小柒,他不會再起來了。”
“你胡說!”林乙柒扭頭恨著嶽明朗,“我沒有你這種老師!”
嶽明朗被她的眼神嚇得退了一步,他從未見過如此陰暗潮濕的眼底,像是隨時會滋生出罪惡那般。
他痛心疾首,勸她,“小柒!嶽言他已經走了!你振作一點!”
林乙柒的眉頭跳了下,“他走?……他能走到哪兒去?……他說了要管我一輩子,他不會走的!你滾!我不想看到你!”
“小柒!人死不能複生!嶽言他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著!”
“你滾啊!我不要聽!滾……”
林乙柒扶著床正欲站起身來趕人,誰料膝蓋還沒抻直,就聽見“咚”地一聲悶響,她的身子就栽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
“小柒!……小柒!你醒醒!”
***
vip病房內,一個188的高挑俊男伸出長腿橫在主治醫生的麵前。
他的語氣淡定得有些壓抑,“醫生,她情況如何?”
嬌小的婦女醫生從病曆夾中抬起頭來,一雙死魚眼中不帶任何感情。
“問題不大,病人是急性糜爛性胃炎,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但醒了之後可能還會有間歇性嘔血的情況,先藥物治療吧,必要時候我們再采取措施,她也能少受點罪。”
她冷漠的態度激起對麵之人的憤懣,“她都吐成這樣了,還叫問題不大?這麼久了還不醒,你能不能看好?不能我馬上辦理轉院!”
“我是醫生還是你是醫生?你難道希望我說個胃癌才肯相信?什麼人啊真是!再說了,這是七院,國內胃腸科最權威的機構,你愛轉不轉,正好給誠心求醫的人空個床位!”
“你……”
“欸欸欸~醫生,不好意思!”眼看這方就要鬨起來,一旁觀戰的蘇湳急忙插嘴道,“我這哥們年輕氣盛,您彆跟他一般見識,我們出去談吧!”
蘇湳和氣滿麵地把醫生拉走,還不忘回頭使眼神給方束,叫他好自為之。
方束不爽地抿了抿唇,轉身重新回到病床邊坐下。
林乙柒已經昏迷了兩天,營養液吊了四大瓶,依舊麵容憔悴,不見起色。
她的眼角還不時有淚滲出來,方束都默默用棉簽替她拭去,他努力克製自己不去合理想象她都做了哪些夢,夢到了誰。
“嶽言……嶽言……”
床上的林乙柒平均每小時囈語一次,方束已經習慣到不再為聽見這個名字而煩躁。
她扭動著身軀,表情痛苦至極,插著針管的手胡亂在空中抓撓,“彆丟下我……不要走……不要!”
她的動作幅度突然增大,方束的眉間才爬上焦慮,他趕緊接住她的手,以免她把針頭甩出去。
她用力地回握他,痛苦緩解了少許,可嘴邊還是不停重複著那些話。
方束自認是個冷血動物,鐵石心腸這種詞,大概就是文人窺探到他的內心才創作出來的,然冰冷如他,仍然逃不過命運給他安排的人。
一個隻有他才有能力溫暖的人——他心愛的人。
方束空閒的那隻手碰觸到她的臉頰,輕柔地上下撫摸,連聲音也有了溫度,“彆怕,我不走……”
此情此景,恐怖到讓剛進來的蘇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大大地呼了口氣,搖了搖頭,走到床的另一邊,凝望著林乙柒的臉,對方束說,“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方束一邊進行著安撫的動作,一邊將心中的計劃托盤而出。
“沒記錯的話,蘇蘇還在哈佛醫學院讀書?”
“是啊!”蘇湳隨口就應,“不過你問我妹乾嘛?”
“叫她幫我找美國最好的療養院,我要立刻帶林乙柒過去治病。”
蘇湳的心咯噔一下,“你怎麼想的?這時候帶她走,她會恨你一輩子的!嶽言的遺體告彆就在明天早上……”
“我管不了這麼多。”方束目光堅定,“人都死了,還不能讓她安寧嗎?”
蘇湳無奈地扶著額,哀歎道,“束,你永遠贏不過一個死人,放棄吧!你也該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方束朝林乙柒的手心哈了口氣,隨後看向他,眼眸中帶著陰寒的笑意,“你恰恰錯了……因為活下來的,才是真正的勝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