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詩韻道,“那不是還有京營指揮韓奇嗎?他倒是頗有幾分將才,北平城中發生鼠疫時,他作為治安小組副組長,表現可圈可點,善於應付突發狀況。你為什麼不向忠順王建議,調任他為鬆江千戶所掌印千戶官?”
“你以為我沒提?”周進解釋道,“但錦鄉伯韓老三舍不得韓奇這個寶貝兒子,不願意他到江南發展。如之奈何?”
張詩韻卻斷然說道,“狗屁。韓老三沒有起複前,曾求過我父親,想要謀求錢塘總兵官一職。他哪裡是舍不得寶貝兒子韓奇南下,他這分明是不看好你這次南方之行呀?”
周進唉聲歎氣道,“其實也不能怪人家。上次紫檀堡大爆炸一事,我連他們父子倆也瞞住了,韓老三以為韓奇被炸死,在家裡差點哭得肝腸寸斷。他們錦鄉伯府不願意再跟著我趟渾水,也不是不能理解。”
張詩韻卻不同於周進的怨天尤人,而是斬釘截鐵地說道,“他們不願意趟渾水,那是他們的事情,既然他們有了異心,不願意跟你站在同一條船上,那你也沒有什麼好客氣的了。你今晚就收用韓雪,等到南下時,將韓雪也一塊兒帶過去。你也不要怪我烏鴉嘴,若是真有風險,讓他們錦鄉伯府的嫡女陪伴在你身旁,和你共擔風險,我看他們錦鄉伯府怎麼辦?寶貝兒子舍不得,難道寶貝女兒就舍得了?”
周進心中竊喜,表麵上卻故作為難道,“不是都說好讓韓雪姑娘留下麼?錦鄉伯韓老三年歲也不小了,有一個乖女兒在身邊,也是一份難得的天倫之樂嘛。”
“什麼狗屁天倫之樂?他們錦鄉伯府快樂了,我們鬆江伯府就不快樂。”張詩韻言出隨行,馬上讓廚房安排一桌酒席,讓周進今晚吃過酒後,就立馬收用韓雪。
“這這這,這不太好吧?”周進有些猶豫道,“大家畢竟是好幾年的老朋友們,如此咄咄逼人,怕是麵上不好看呀。”
張詩韻卻一臉寒霜道,“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官做到現在的?你有一些想法,確實天馬行空,創意無窮,讓你積攢了許多功勞,也混上了一品鬆江伯的爵位。可從你在官場之上的表現來看,完全就是一個嫩頭青,彆的不說,就說你曆任大興縣令、順天府通判、順天府學教授、順天府丞等要職,卻連幾個親信都沒有培養出來,以至於南下鬆江,主持開埠一事,還需要借助進士同年張安世幫你撐腰,也難怪錦鄉伯府值此關鍵時候,也開始猶豫不定,他們擔心你這柔軟的性子,駕馭不了上層官場啊。”
“你現在必須支棱起來,露出王霸之氣,要對身邊人傳出這樣的訊息,要麼跟你混,要麼馬上滾。要不然,你做再大的官兒,也掌握不了屬於自己的那股力量,反而隨時都有可能被反噬。”張詩韻對自己的丈夫,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那要不,我今晚就將韓雪收用了?”周進和張詩韻打起了商量。
“囉囉嗦嗦個什麼?這事兒不需要任何商量。她韓雪若是同意,一切都好,若是不同意,我明日就尋她一個錯處,把她送到教坊司處理。”
張詩韻還說道,“當初我如果不使用雷霆手段,也像你一樣溫溫吞吞,猶猶豫豫,還輪得到我被你兼祧並娶?早就被薛寶釵或者賈探春捷足先登了,或者那個韓雪也有可能上位。做大事不拘小節,你就不要再婦人之仁了。”
張詩韻這一番話,如同醍醐灌頂,將周進從一片渾渾噩噩之中拯救了出來。他心想,是啊,錦鄉伯府如果不願意幫助我,那我還有什麼好顧忌的,他們若是願意幫助我,自己儘早收用韓雪,豈不是有助於雙方更深層次的利益綁定?
而躲在屋外偷聽的韓雪,也因為張詩韻這些話,嚇得六神無主。
先前張詩韻身邊丫鬟通知她,說是鬆江伯周進今晚就要收用她,韓雪還想著就憑錦鄉伯府和周進這廝的交情,隻要她舍下臉麵哭訴一番,怎麼都有可能拖到周進南下任職之後再說。
屆時周進若是更進一層,她韓雪再不濟,也照舊可以做滕妾。
若是周進倒了大黴,她韓雪也可以趁機收身,大不了以後改嫁普通殷實人家做大婦,不必以色娛人。
但現在張詩韻立場堅定,一定要周進今晚收用她,韓雪覺得她再出麵央求,不但於事無補,反而還傷了周進這廝的自尊,引來他心中的記恨。
合著她身子都給了周進,還惹了周進、張詩韻夫婦倆滿肚子不高興,這豈不是虧大了?
“罷了罷了,事已至此,與其抗爭,不如享受。”韓雪下定決心,咬著牙說道。要怪就隻能怪永寧公主張詩韻這人太狠,把人逼到了牆角處,她一個弱女子,不得不從啊。
周進當初微末之時,還是通過做蜂窩煤,而撈到了第一桶金,也因此和錦鄉伯府有了交集。
如今周進時來運轉,成為了一品鬆江伯,又即將出任鬆江府知府,讓韓雪做嫡妻,哪怕是兼祧並娶,錦鄉伯府都能接受,但現在韓雪作為公主府伴讀,隻能隨著永寧公主張詩韻嫁過來做滕妾,不要說韓老三父子倆不情願,韓雪本人心裡有意見,都不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周進本來都做好了心理準備,晚上就寢時怕是有一番掙紮和苦鬥,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韓雪竟然一反常態,對他伏低做小不說,竟然還在事後癡纏上來,讓周進被迫梅開二度。
周進心中嗟歎,看來還是我以往太溫柔了啊。
要不然,他苦苦哀求了韓雪個把月,連人家的小手都沒有牽上,而張詩韻一發怒,韓雪就立即從了。
這找誰說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