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真是胡鬨。”理國公柳彪之孫、現襲一等子爵柳芳聽說自己的寶貝女兒柳岩,正和他的好女婿馮紫英鬨彆扭,不由得勃然大怒。
不過,畢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夫妻倆之間的關係如何處理,還是順其自然為好,要不然長輩乾涉太多,反而還有可能傷了年輕夫婦的情分。
柳芳本待想著裝聾作啞,不管這件事,但柳芳的兒子柳健卻主動請纓,說他和妹妹是平輩,有些道理還是應當講一講,說一說,即便講錯了說錯了,不是還有父親大人出麵調解麼?
“可千萬不要因為妹妹亂發脾氣,壞了人家鬆江伯的好事哈。”柳健強調說道。
這樣一說也有道理,柳芳便答應讓兒子柳健試一試,好好地勸說一番。
柳健跟著鬆江伯周進廝混了一場,先後出任順天府團練馬隊領隊、桃李書院武備學堂副堂主,後來又升任桃李書院院長助理,雖然功勞沒有積攢多少,但總算混得了一個臉熟。
這次桃李書院搬遷到鬆江府,柳健也主動要求隨行。
他是真沒有辦法了。紫檀堡大爆炸以後,桃李書院從城外搬遷到了城中,柳健作為桃李書院院長助理兼武備學堂副堂主,雖然時常也要去通路鎮上的周家大院公乾,武備學堂便臨時設在那裡,但更多的時候,他卻要在目前桃李書院所在地柳家花園值守,傍晚則回家歇息。
他老婆張庭嫁過來好幾年了,一直沒有生下孩子,導致她疑心越來越重,嫉妒心越來越強。
以前她還舍得讓身邊兩位通房丫頭心怡和心淩二人,蹭一些湯湯水水,每十日中至少有一兩日,會安排她們倆給柳健侍寢。
但現在她從來都不提這一茬,以至於柳健躺在張庭身邊,聽著妻子睡著時發出的巨大呼嚕聲,再看著在外間值守的那兩位通房丫頭的曼妙身影,他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每次都這樣,讓兩位絕色丫頭挑逗起他的興頭,結果到最後卻隻能作用在張庭身上,有沒有考慮過他柳健的心理承受能力啊?
他柳健也是一個人,不是一頭種豬呀。
柳健不止一次在心中憤憤不平,連賈府旁支賈芝那個廢柴,都娶得了一個漂亮女子張含亮做老婆,且溫婉端莊,家教極好;而他柳健作為國公府的嫡子,卻攤上了張庭這種出身商戶的庸脂俗粉,這讓他心中如何不氣?
如今聽說桃李書院要搬遷到鬆江府,柳健興奮得喜出望外,隻待時候一到,他便可以遠走高飛,哪怕是今後獨守空房,也強過每晚都要在張庭身邊伺候啊。
桃李書院搬遷,涉及到師生數百人,異地重建,又需要一筆巨款,大家都指望著柳家花園賣出一筆錢來,以充作搬遷經費,他妹妹柳岩卻試圖從中作梗,破壞這樁交易,柳健自然要管一管了。
對付不了悍妻張庭,難道還對付不了你這個嫡親妹妹?
他將柳岩叫到家中,也不聽柳岩解釋,便劈頭蓋臉一通大罵,“柳家花園早已是過去式了,現在妹夫南下公乾,進行第二次創業,正是需要本錢的時候,此時不賣,更待何時?要是北平城中的這些老百姓們,知道桃李書院公賬上還有餘錢,長途搬遷都不用賣園子,肯定會懷疑鬆江伯故意有錢不還,堵住他不讓走,到時候壞了鬆江伯的好事,你的責任可就大了。”
聽說此事牽涉到鬆江伯,柳岩便有些不好意思了。當初她不用賣給風流畫師周白石做小,而是嫁給了玉麵郎君馮紫英為妻,鬆江伯府是在其中出過力的,她柳岩若是不知好歹,豈不是成為了人們口中忘恩負義的小人?
危言聳聽之後,柳健又和順地說道,“大周朝在本質上,屬於官本位社會。隻要官兒做的大,再好的園子都不在話下,若是官兒做的小,或者犯了事,再好的園子也保不住。如今正是妹夫紫英做大事的時候,哥哥我也跟在妹夫紫英後頭,給鬆江伯出力,待我們發達起來,到時候再將那個園子贖回來也不遲。”
一番好說歹說,柳岩終於答應,她不再因為這件事為難馮紫英了。
“那就好。我昨日聽說,永寧公主張詩韻和她身邊那個伴讀薛寶釵都懷孕了,等到再過幾天,脈象穩定之後,鬆江伯便會陛見請辭,時間上很緊,妹妹也要趕緊收拾家什,省得到時候臨行慌亂。”
一聽說即將南下,柳岩一下子慌了神,她這幾天光顧著生氣,都還沒有開始收拾東西呢?
“完了,完了,等夫君回來,還不知道會怎麼埋怨我?”柳岩一邊嘀咕著,一邊急得團團轉。
好在姐姐柳珊、姐夫陸河二人,這次也要跟著周進南下,他們的目的地是應天府金陵,並不到鬆江府,但這一路上,絕大多數時候都可以同行,大家便一塊兒相約南下。
金城陸家的生意,這些年來一直集中在北地,沿金城——長安——晉陽——北平一線布局設點,本來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但因為陝甘一帶持續動蕩,流寇來去如風,使得這條商路很難再像往常一般順利貫通起來,連帶著金城陸家在北平的生意,也開始變得大不如前。
因此,金城陸家早就打算另辟蹊徑,去金陵拓展業務,但因為他們在江南這邊沒有熟人引介,不敢貿然入場。直到一品鬆江伯周進轉任鬆江知府,他們自認為在官場上有了靠山,才真正開始行動起來。
姐姐柳珊乃是庶女出身,從小就從當家理財這方麵進行培養,她在庶務方麵,要比柳岩這位嫡小姐精明能乾得多。
柳岩連收拾東西都不會,還得姐姐柳珊手把手地教她才行,指導她如何分門彆類、編排序號、安排人手之類。
隨後幾天,無論是鬆江伯府,還是神武將軍府、宣城伯府,亦或者已故榮昌公主女婿陳英明一家,監生陸河一家,諸多婦人們都在忙著收拾行囊,做好了南行的相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