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進將鬆江府衙圈禁,對所有衙役和幫辦進行了一番暗中甄彆,清理出了數十位四大家族安插在鬆江府衙的眼線。
周進將他們單獨拎出來,打發他們去金陵走一趟。
“你們直接去找同知曹仲大人。就說是我說的,鬆江府城的治安太成問題了,讓曹仲大人在南直隸總督史鼎大人麵前運作一番,無論如何,須得讓忠靖侯下撥一批武器、錢糧送到鬆江府城,方便我立即招募丁壯,組建鬆江府團練。”
周進除了擔任鬆江知府,還是鬆江府團練使和黃埔河道稅監。
當初朝廷允許他創建鬆江府團練,可並沒有說要給他錢糧、武器支持。周進將這門差事壓到鬆江府同知曹仲大人頭上,由他負責在忠靖侯史鼎大人麵前扯皮,方便將他空耗在金陵城中不得動彈,也便於周進在鬆江府衙不受掣肘,放心辦事。
鬆江四大家族安插在鬆江府衙的諸多眼線,被打發到金陵以後,周進才能對剩下來的諸多衙役、幫辦做分化拉攏工作,培植屬於他自己的鐵杆支持者和潛藏的眼線,將這些人擰成一股繩,轉化成自己如臂使指的一支重要力量。
這是他作為一府之尊,所占據的大義名分,誰不聽話,誰不是自己人,就將其踢到一邊,換自己的心腹上來。
比如說,將桃李書院隨遷學員,安排一部分人到鬆江府衙做事,誰敢說個不字?連鬆江府同知都被踢到金陵觸碰黴頭去了,其他人要是膽敢提出反對,怕是被打發到關外送信都有可能。
也隻有在這種情況下,周進才能在鬆江府衙中,舒舒服服地睡一覺,免得又有人不開眼,半夜三更派人來刺殺他。
不過,他動作這麼大,讓桃李書院院長馮紫英有些不樂意了。
“這次桃李書院南遷鬆江,本來就是為了助你一臂之力,可你動作也太大了,農學堂和商學堂,隨遷學員總共才不到一百人,居然全部被你征用,安插到鬆江府衙之中。現如今,這兩個學堂一個學員都沒有,這豈不是要關門大吉,撤銷編製了?”
周進笑道,“這不是挺好嗎?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經過一番職業培訓,進入到鬆江府衙任職,雖然都是臨聘幫辦,但好歹也是一份履曆不是?等我這邊事情忙完了,他們跳槽走人,無論是去老字號商鋪做掌櫃,還是在江南大地主名下做莊頭,都是一種必要的曆練嘛。”
“那以後桃李書院下設商學堂和農學堂,還要不要繼續辦下去?”馮紫英詢問道。
“辦,怎麼不辦?”周進斬釘截鐵地說道,“不僅要辦,還要擴大招生,在鬆江府境內,招收一批新學員進來。”
鬆江府衙被周進全盤掌握之後,附近居民見勢不妙,紛紛拋售房產逃走。
他們在這個時候,也聽到了風聲,鬆江伯周進要在轄區內橫征暴斂,五年內向朝廷額外上交一千萬兩稅銀,這勢必與鬆江四大家族形成水火不容之勢。
鬆江伯周進下榻鬆江府衙的第一個晚上,就直接被人殺上門,這以後雙方大打出手,難免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倒不如一開始就賣掉房子逃走。
風聲鶴唳之下,以至於近段時間以來,鬆江府衙附近的房產價格,一降再降。
周進也利用這個大好時機,在鬆江府衙附近購買了好幾套大宅院,以作它用。
其中兩套宅院相互挨著,都是三進三出,周進便直接交給了馮紫英,讓他儘早籌謀桃李書院複學一事。
有神武將軍馮唐劃撥給他兒子的數十名家丁輔佐,又有桃李書院武備學堂數十名學員壓陣,周進也不用擔心桃李書院會被人貿然攻打。
即便被人攻打,他本人就在鬆江府衙,前去救援也很方便。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算是將自己的觸角,稍稍延伸到了鬆江府衙外麵。
周進覺得自己真是太憋屈了,堂堂一名知府,秩正四品官員,新官上任之後,頭一項重要工作,居然是防止被他人暗殺,這簡直是聞所未聞。
不是說滅門府尹、破家知縣嗎,怎麼到了他這裡,全然不是這樣?
張安世笑道,“要怪,就要怪你在朝堂之上,那番五年之內上交一千萬兩稅銀的虎狼之詞,把鬆江四大家族都給嚇壞了,他們曆年走私所得,扣除給相應官員的孝敬之後,每家也不過數百萬兩銀子,你一來,就要斷掉他們的走私生意,把他們的家產都搬空,人家不和你拚命才叫來怪哩。”
說過這番玩笑話後,張安世又說道,“今日上午,錢氏家族的管家,送了一批絕色丫頭過來,我還沒說接受,他便借口有事情先走了。您看到底是收好,還是不收好?”
“收,怎麼不收?不收安不了他們的心,我這裡也不好辦事。”周進笑道,“你運氣不好,才經手了錢家人送來的這批絕色丫頭。昨日下午我值守時,周家、徐家、施家,三家人分彆來訪,總共送了十幾個貌美婦人,我全部都收下了。”
張安世也沒有詢問周進收下這麼多婦人做什麼,而是滿臉詫異道,“鬆江伯可彆怪我說話直接,就您這身板,還是需要悠著一點。”
“如今諸人,都將上進的希望,寄托在了您身上,您可千萬不要因為貪圖女色,壞了眾人的根本大計呀。”張安世言辭懇切地說道。
“這是什麼話,我就是這種人?”周進下意識地否決道。
但他很快又自我修正剛才的說法,“或許我以前是這種人,可我如今卻是斷然不會了。家中兩個母老虎,對我盯得很急,她們倆早就達成一致,說是以後不經過她們倆一致同意,任何一位婦人都不允許再進門,否則就要一起鬨我。可憐我如今,也成了一位妻管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