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書孫博雅曾任陝甘總督,他趕赴北平,主持大周防務之後,屢次三番從陝甘一帶抽調兵力,加強京師防務,造成陝州防守空虛。
闖王軍隊選擇在這個時候西進,都不用打什麼仗,便可以直接殺到長安城下。
但話說回來,陝甘一帶連年混戰,民生凋敝,闖王軍隊西進之後,也許隻能勉強獲得一些糧草補給,想要再發一筆橫財就比較困難了。
“邊打邊看吧,總得先打幾場仗,破了眼下這種不死不活的局麵再說。”闖王李鴻基一語定乾坤,確立了行軍方向。
果然中秋過後,闖王軍隊離開了洛陽,陸續西行。
一開始,他們沿著黃河西岸行軍,途徑新安、澠池等地。
這是因為,新安、澠池之間的道路相對較為平坦,便於軍隊快速推進,同時也能依靠黃河作為天然屏障,保護闖王軍隊的側翼安全。
在三門峽這個地方,闖王先頭軍隊和地方團練武裝發生遭遇戰,對方依托險要地勢,雖然沒能阻擋闖王軍隊西進,但也對其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殺傷。
因此,在經過三門峽的峽穀地帶時,闖王軍隊的行軍速度開始變緩,變得更加謹慎起來。
這個時候,關於闖王軍隊異動的緊急軍情文書,像是雪花一般,飄進了內閣之中,呈現在德正帝陳安寧的案桌之上。
“逆賊,好大的狗膽。”德正帝陳安寧無能狂怒道。
豫省糜爛也就罷了,他現在騰不出手來對付李鴻基,隻能任由對方在洛陽瀟灑快活。
結果卻沒有想到,李鴻基這廝居然還不滿足,還想著殺回陝州,將陝州行省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局麵,再度攪合得亂作一團。
“給陝州總兵賀人龍下旨,他若是不能在潼關攔住李鴻基,便讓他提頭來見。”
可惜沿途交通斷絕,信使趕到長安時,闖王帳下先鋒大將高必達,已經將潼關奪取下來了。
潼關是關中地區的東大門,地市險峻,易守難攻。闖王軍隊攻下潼關,意味著他們已打開了進入關中地區的關鍵通道。
“隨後,闖王軍隊正式殺入關中平原,他們沿著渭水南岸一路向長安挺進,途中先後攻克渭南、華陰等地,聲勢大振,截止九月下旬,已經逼近長安城下,號稱擁兵二十萬,另有輔兵四十萬。陝州總兵賀人龍,事先也囤積糧草,相繼召集附近地主團練武裝進城,協助其防守。這次長安城下,怕是有一場苦戰要打了。”七品恩騎都尉、登萊水師副將陳也俊,將其所了解到的最新狀況,向在座諸人進行了一番通報。
應當說,闖王揮師西進,確實有一種破局的作用。他從豫省撤出後,寧南伯左昆山和齊魯巡撫徐仲華,分彆從南、東兩個方麵殺入豫省,收複沿途州縣,平靖地方動亂。
北直隸總督則按兵不動,防備闖王軍隊掉頭殺向北平。
總之,如果說以天下為棋的話,這個棋盤已經活了,各方勢力都已經動起來了。
關鍵是,麵對這種新情況,鬆江伯府一係應當怎麼辦?這也是鬆江伯府一係重要成員,齊聚登萊巡撫衙門,就此事進行磋商的主要緣由。
鬆江伯府這個時候有兩個選擇。一個選擇是緊隨左昆山、徐仲華二人的腳步,也派出一隻偏師,進入豫省境內收複失地。
鬆江伯府一係和齊魯行省巡撫徐仲華大人,在芝罘海港建設開發的問題上,有過良好合作記錄,人家也願意鬆江伯府插手豫省事務,進來分一杯羹。
畢竟,以徐仲華大人的能量,還不足以和寧南伯左昆山相抗衡,有必要借助於鬆江伯的人馬,幫助他爭奪在豫省的利益。
另外一個選擇,則是按兵不動。登萊軍本來就和其他軍閥不一樣,以工商業為經費來源,對地盤的需求並不是越大越好。
但這樣一來,也會被人誤以為鬆江伯周進不關心國事,不肯替皇上分憂。
“這樣吧,老魏替我寫一封奏折,向朝廷請示,究竟是否需要登萊軍進入豫省作戰,但憑兵部統籌安排即可。”周進對坐在旁邊的魏西平言道。
魏西平在霸州知州任上辭官之後,一直尚未獲得朝廷起複,好在他在大興知縣任上,曾參與過紫檀堡防禦戰,憑借這次功勞,博得了一個五品雲騎都尉的頭銜。
在座諸人之中,他的爵位隻低於鬆江伯周進和三等輕車都尉穆濟倫,和張安世、馮紫英二人相當。
但他獲得爵位的時間,卻要比張安世、馮紫英二人早了好幾年,因而鬆江伯府一係重要成員聚集在一起議事時,他便可以坐在鬆江伯周進的下首,排名在張安世、馮紫英二人之前。
如今,魏西平擔任桃李書院院長一職,又是芝罘海港建設開發領導小組成員,謀求出仕的意圖十分明顯,也樂於在鬆江伯周進麵前積極表現。
況且話說回來,他可是二甲傳臚,南直隸行省鄉試第一名解元,論文才,他可是不輸任何人的。
諸人還在相互交談的功夫,他便草擬了一份奏折出來,請鬆江伯周進過目。
周進定睛一看,上麵寫到:
“臣登萊巡撫周進,頓首死罪,上陳天聽。
今預省之地,賊寇蜂起,兵燹連天,百姓罹難,城郭殘破。豫省乃中原要衝,其安危關乎天下之大勢。今賊勢猖獗,豫省之兵寡不敵眾,城邑失守多時,亟待光複重振。
臣雖督率登萊二州之兵勇,竭力守土,然豫省與齊魯、登萊,可謂唇齒相依。豫省若不濟,則齊魯危矣,登萊亦不能獨存。且臣聞豫省之民,流離失所,翹首以盼王師之至,如久旱之望甘霖。
臣鬥膽懇請陛下,速遣援軍赴豫省助戰。以雷霆之威,殄滅賊寇,解豫省之困,保中原之安。臣願率登萊之軍民,與各方援軍同心協力,共保豫省平安。
臣不勝惶恐,頓首待命。”
周進原是工地小哥出身,不喜歡文言文,但也不明覺厲。
他笑道,“寫得不錯,就以此為模板,讓老張潤色一下,然後用印吧。”
張安世愣了一下,心中一喜,他在鬆江伯身邊混了這麼久,終於混到了“老張”這個昵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