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想到他謀劃了許久,不知道以往在齡官麵前賣弄深情了多少回,好不容易將她騙到手裡,可不就是為了將她轉賣出去,賺一大筆銀子?
若是錯失了周進這個主顧,難道還要在自己手裡耽擱一二年,繼續白養活齡官這個小戲子不成?
他就算想養活,也怕是沒有這個能力了。齡官體弱多病,時常需要看病吃藥,他眼下哪還有這筆銀子啊。
近段日子,賈薔心情煩悶,去永利賭場的次數便多了一些。
他是賈府正派玄孫,有寧國府在背後撐腰,賭場裡的人倒也不至於引誘他賣出名下房子,但也不敢主動借錢給他,生怕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但永利賭場背後的東家,畢竟也是背後有跟腳的人,不至於還要討好賈薔,故意把錢輸給他。
賈薔在永利賭場輸了幾次之後,手頭上便逐漸緊張了起來,家裡該當掉的金銀首飾,早就送到當鋪裡去了,一些值錢的衣裳被褥,也被他換成了酒肉糧米,用來填飽肚子。
手頭最為窘迫之時,賈薔也想過找人借錢,但榮寧二府這些長輩們,嘴上一個比一個熱情,但要是想讓他們掏出銀子來,卻如同要了他們的小命一般。
賈珍、賈璉是看到他就躲著走,璉二奶奶王熙鳳,卻是直接把他罵了一通,說他不學好,不是個正經爺們。
氣得賈薔在背後恨聲道,以前陪你唱戲聽曲、替你辦事的時候,叫人家小薔薔,現在找你借錢,就叫人家薔哥兒了,這個鳳辣子真是一點兒舊情都不念啊。
好在賈蓉對他倒是不錯,但賈蓉自己也不寬裕,每次塞給賈薔一二兩散碎銀子,隻能保證賈薔餓不死,卻也不怎麼能濟事啊。
眼看著寒冬臘月就要來臨,他若再不籌集一些錢財,他自己倒是可以去寧府蹭吃蹭喝,隻怕齡官就要在家中,不是生病而死,就是凍餓而死了,這樣一來,賈薔的損失可就太大了。
“也罷,該放手時就放手,就賣給周進這廝吧。”賈薔下定決心道。
賈環心中得意,想著昨晚從王熙鳳那裡得到了一個指令,讓他攛掇賈薔將齡官賣給周進,事成之後,可以許給他二十兩銀子的好處費,如今他不過略微說了幾句,就將賈薔給說動了,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至於王熙鳳為什麼要指使他做這種事情,賈環懶得多管,有奶就是娘,他如今隻認銀子,其他一概不管。
周進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盯上,賈政辦酒席,和薛蟠辦喜酒不一樣,他和薛蟠是平輩,哪怕僅僅送了一吊錢給薛蟠作為賀禮,彆人也隻會說他吝嗇,不會說他不懂禮數。
但賈政作為長輩辦酒,若是也才送一吊錢,這就等於是打榮府的臉麵了。
周進的性子再怎麼混不吝,也得送上十兩銀子作為贈儀,這才不至於讓彆人說閒話。
想想十兩銀子,能買多少東西,周進簡直心痛得無法呼吸。
他隻能化悲痛為力量,在酒桌上一頓猛吃海喝,以便多撈回一些本錢了。
他這般孟浪舉止,讓坐在一旁的賈璉,看了直搖頭。
“這廝也太不要臉了吧,大家同桌吃酒,一兩銀子一個的鴿子蛋,都快被他一個人給夾完了,這讓其他人吃什麼?”賈璉心中鬱悶道。
他有點兒埋怨二叔賈政,邀請誰不好,邀請這麼一個糙漢過來吃酒,以至於場麵上很不好看呀。
不過一想到賈政對他的囑咐,讓他一定要在酒席上照顧好周進,賈璉便無話可說了,他隻能在一旁皺著眉頭,故作殷勤地勸說周進多吃上一些。
周進酒足飯飽,正待要離席時,卻見到內院之中走出來一個俏麗丫頭,邀請他到裡麵去,說是榮府裡的老太君,連同幾位太太,想要認識他一下。
“這不太恰當吧,我一個外男,怎可擅自入內?”周進疑惑道。
“沒關係沒關係。”賈璉在旁邊笑道,“既然是鴛鴦姑娘親自來邀請你,說明這是我們家老太太的意思。你這次對榮府有功,老太太說不定還有賞賜給你,這麼好的機會,可不容許錯過啊。”
周進便這樣,跟隨鴛鴦姑娘進入到內院之中。
他一邊欣賞著鴛鴦的窈窕身姿,一邊在腦海中浮想聯翩,難道自己被賈府裡的老太太看中了,想把她哪個孫女或者外孫女嫁給自己?
賈探春,賈惜春?
還是林黛玉,史湘雲?
周進心中美滋滋地想著,我可一點都不挑,這裡頭哪一個姑娘都可以啊。即便親事說不成,見識一下這些養在深閨之中的美人兒,也不枉來了榮府內院之中一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