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齡官和晴雯都被趕出了榮國府,智通師太還會怕她們麼?
“不用理會這些人。若是她們敢胡亂叫嚷,便多叫上幾名姑子道士,把她們轟走。”智通師太不以為然地說道。
小尼姑答應道“是”,隨後便到後廚中,叫上了十餘名年輕姑子,眾人手持木棍、掃帚之類,氣勢洶洶地趕到水月庵門口,準備給齡官、晴雯等人一個好看。
然而還不過一柱香的時間,這些人便大呼小叫,一起往回奔逃了。
“怎麼回事?”智通師太聽到嘈雜聲後,連忙從靜室中走了出來,向帶頭的那位小尼姑詢問道。
“對方身邊有一名大漢,他行事粗魯,一點兒都不憐香惜玉,我們幾個衝在前麵的人,被他手持棍棒,打得鼻青臉腫,隻好退到庵裡來了。”那名小尼姑急忙解釋道。
“她們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賈府家廟鬨事?”智通師太生氣道。
她直接來到水月庵外麵,準備把齡官和晴雯二人大罵一通,再喝令她們滾蛋時,卻意外地見到了另外一個人。
“平姑娘怎麼也來了?”智通師太有些莫名其妙道。
平兒姑娘笑道,“怎麼?我就不能來?”
智通師太還以為平兒姑娘仍舊在王熙鳳身邊做事,她討好地說道,“既然是璉二奶奶要人,我這就叫芳官打扮一下,立馬跟著你們到府上去。”
平兒姑娘有些尷尬地說道,“與璉二奶奶沒關係,如今我也不在賈府了。是我們家周進大爺,聽齡官和晴雯說,她們的好朋友芳官,被你們水月庵非法拘押,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所以前來解救。”
原來不是賈府要人,而是一個叫做周進的人,在打芳官的主意,智通師太不由得有些生氣了,芳官這麼好的貨色,你周進想要救走,就真能救走?
“我若是不同意呢?難道他一個大男人,還敢隨隨便便地進入我們尼姑庵搶人?”智通師太冷冷地說道。
她心想,這個周進怕是不知道死活,敢在賈府家廟來鬨事?等事情一了,她絕對要把此事稟報給賈府裡的諸位太太奶奶,給周進一個好看不可。
“你不同意沒關係,我們也不會進入庵裡搶人。”平兒姑娘笑道,“我們家周進大爺早就明說了,他這次要文鬥不要武鬥,做事講究以理服人。”
“他怎麼以理服人?”智通師太有些心虛地說道。
平兒姑娘說道,“周進大爺在水月庵的必經之路上,安排了一處崗哨,所有進入水月庵的人,按照男女性彆不同,分彆登記造冊。”
“他敢?”智通師太怒喝道。
真要讓周進掌握了進入水月庵之人的性彆比例,被證實男人要遠比女人更多,隻怕會在北平城中引起軒然大波啊。
平兒姑娘笑道,“我們家周進大爺有什麼不敢的?他連我都能從璉二奶奶身邊搶過來,安排一處崗哨又算得了什麼?實話告訴您唄,就這小半天功夫,便有三撥人想要來到水月庵,都被我們家周進大爺的手下給攔住了,隨後雙方一頓互毆,將他們打得抱頭鼠竄。我們家周進大爺還明說了,他事後要親自向宛平縣衙請罪,他因為阻攔諸多不明身份男子進入尼姑庵,被迫和人打了一架,請宛平縣衙責罰。”
“這這這……”智通師太心裡一團亂麻,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這件事真要鬨將起來,周進會受到什麼責罰,她不太清楚,但她和淨虛老尼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堂堂一個尼姑庵,竟然每天都有數撥男性香客造訪,遇到有人攔阻時,甚至還不惜動武,哪怕是一個傻子,都知道這裡麵藏有貓膩啊。
“你們家周進大爺,連原來京畿道的道台胡老爺家的小公子都敢打?他可是寧府賈蓉的小舅子呀。我說他今天怎麼還沒來,原來是被你們攔住了?”智通師太特意拿胡公子說事,希望能借此狐假虎威,將周進這廝給嚇住。
“什麼胡公子不胡公子?”平兒姑娘毫不在意道,“周進大爺還想要抽空拜訪胡老爺一趟,把他兒子胡公子的醜事告訴他哩。”
隨後,平兒姑娘特意壓低了聲音,向智通師太小聲說道,“看在咱倆往日頗有交情的份上,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咱們家周進大爺,因為在張首輔家的大公子那裡受了委屈,憋了一肚子火,他現在是見誰都敢惹。你快去給你們水月庵的那些舊日相好通風報信,讓他們這幾日最好不要來了,來了就登記造冊,隻要他們不怕丟醜。”
智通師太不由得一陣牙疼,這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敢情周進這廝和張首輔一係有矛盾,就故意拿水月庵出氣是吧?
“行了行了,我怕了你們家周進大爺了。若是芳官同意,我便讓她跟你們走,若是芳官本人不同意,你們也不能怪到貧尼身上。”智通師太鬱悶道。
送走一個芳官,隻是丟了一大筆財富,水月庵做暗娼生意的事情若是被曝光,她和淨虛老尼怕是性命不保啊。
最後,智通師太甚至還焦急得拖著哭腔說道,“我求你們行行好,趕緊把崗哨撤了吧,我這裡都兩三天沒有生意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