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湯掌櫃已經幫助主人韓老三,清理出來了一份關於孫紹祖名下資產的清單,包括北平城中宅子兩處,北平城外田莊一座,以及大同府、平安州等地大小宅院、田莊、商鋪十餘處。
韓奇欣喜之餘,也暗中思忖道,想不到這個孫紹祖還真是一個守財奴,明知道已經被人彈劾,局勢危在旦夕,竟然還舍不得變賣家財四處活動,僅拿著手頭一些現銀打點上官,又如何能夠得到他人臂助,最終落得一個被抄家充公的結局,純屬咎由自取呀。
“你是怎麼做事的?怎麼還有這麼多女眷沒有處理?我不是早就吩咐過你,要把所有女眷拘押起來,分開進行審訊嗎?”韓老三帶著陳也俊、衛若蘭等人,四處巡查了一番,看到韓奇還沒有將事情處理好,堂下還跪倒著幾位年輕婦人,不由得大為光火。
他還以為是不是韓奇見色起意,看中了這幾名年輕媳婦,以至於猶豫不決。這讓韓老三更是惱怒。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這點兒男女之事,就不曉得以大局為重嗎?”韓老三心中不悅道。
不過畢竟是在眾人麵前,韓老三也不想折了韓奇的麵子,他畢竟是頭一次撈到了一個官職,替自己辦理公差,還是需要一定的威信,今後才能把諸多事情都做好。
但即便如此,韓老三臉上的神色,卻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了。
“這這這……”韓奇囁嚅了一陣,終究不敢自作主張,遂將賈迎春手持孫紹祖開出的和離文書,但又返回孫紹祖家中一事,向韓老三做了詳細彙報,並將這其中的利害之處和重要關節,也一一道出。
韓老三也不禁有些猶豫了。
他是想更換門庭,但也不想和四王八公一係徹底撕破臉啊。
真要把賈迎春送進監獄,當作犯官之妻來處理,在那暗無天日之處,她有可能飽受獄卒的欺淩且不說,事後還有可能要被送到教坊司,這不是白白地與人結下深仇大恨麼?
但韓老三也不可能承認這份沒有經過宛平縣衙戶房簽章確認的和離文書,如果這也可以,大家有樣學樣,教坊司就可以直接關門了,哪有這種好事?
一番苦苦思索之後,韓老三終於想到了一個妙招,不由得眉開眼笑。
“要不這樣吧,通知榮府賈赦老爺那裡,派人去五城兵馬司贖人。”韓老三吩咐韓奇道。
韓奇一下子秒懂了。賈迎春是必須要收押起來的,她這份和離文書尚未得到簽章確認,也做不得數,不過五城兵馬司可以第一時間,將賈迎春主仆數人,交到榮府賈赦手中。
韓家父子自以為如此處理,可謂左右逢源,滴水不漏,誰都不得罪。
結果等到回府之後,從榮府那邊傳來的消息是,榮府賈赦老爺,竟然拒絕認領賈迎春,還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賈迎春既然已給了孫紹祖為妻,便是孫家的人了,就當他賈赦沒有這個女兒好了。
“這他麼也太心狠了吧?他真不怕我們把賈迎春送到教坊司以色娛人?”韓奇驚詫道。
韓老三知道更多內情,知道孫紹祖案發,隻是一個引子,接下來還要從孫紹祖這裡尋求突破,將世襲一等將軍賈赦和平安州節度使石光珠等人捉拿歸案,給予四王八公一係以沉重打擊。
值此關鍵時刻,賈赦聽到了一些風聲,他想丟卒保帥,和孫紹祖劃清界限,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這樣一來,便讓賈迎春一事,變得更加棘手起來。
“要不將周進這廝叫來,讓他把賈迎春接回去?”韓奇建議道。
“周進會有這麼蠢?”韓老三不置可否,有所懷疑道。
韓奇笑道,“周進可能不蠢,但他房中的婦人們太多了,除了年輕貌美這一個優點之外,大多是一些蠢笨丫頭出身。據我所知,孫紹祖之所以和賈迎春得以和離,還是周進房中晴雯姨娘掏出的銀子,這才得以說動孫紹祖,答應了和離一事。咱們不必和周進提及此事,隻需要讓雪妹走一趟,她和周進房中那個方媛姨娘很熟,讓方媛姨娘給周進房中的晴雯姨娘捎個話,把賈迎春接走,她必然會答應,咱們也好趁此機會,把這個大麻煩給甩出去。”
“那這樣也行。”韓老三點頭說道。他新官上任,正是要顯露一番身手的時候,也沒有功夫在賈迎春一事上,投入太多精力,便全權委托給韓奇處理此事了。
事情的發展和韓奇的預想差不多,晴雯姨娘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雇傭了一輛馬車,來到五城兵馬司,將賈迎春、繡橘二人接了回去。
至於晴雯接到賈迎春,將其送往榮府卻不被接受,隻好臨時安置在桃花巷周進家中等一係列事情,韓奇就無心關注了。
這些事情自有周進這廝去頭痛,與他韓奇再無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