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想了一下,又咬著牙,補充說道,“周進這廝上門送禮,畢竟也是一番好意,讓她們手頭大方一點,不要輕易墮了咱們榮府的名頭。”
賈赦是這樣想的,東西送到誰那裡,打賞便由誰來出,這都是榮府中的老規矩了。
這一車土豆卸在王熙鳳那裡,打賞便由王熙鳳來出,與他賈赦再無關係。
作為女流之輩,王熙鳳打賞多少銀子,都好商量,不像他賈赦,畢竟有著世襲一等神威將軍的頭銜,真要打賞個三五兩銀子,怕是會被北平城中的王公貴族們笑掉大牙。
而且,王熙鳳得到這一車土豆之後,也沒有一個人獨占的道理,勢必要孝敬給公公婆婆一些,賈赦雖然不受賈璉夫婦倆待見,但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的,賈璉夫婦也不能不認他這個爹。
總而言之,能白拿一些土豆當然好,但讓他賈赦從自己腰包裡掏錢,那是萬萬不能。
賈赦的這些盤算,王熙鳳完全是心知肚明,但她看著眼前這些剛從馬車上搬卸過來的一千多斤土豆,總不能讓周進空手而歸,否則落到有心人眼裡,便是榮國府不懂禮數了。
“哎,這個周進怎地如此不要臉?”王熙鳳頗為無奈地說道。
出於一種警惕心理,王熙鳳的聲音說得很小,但還是被外人給聽到了。
“話可不能這樣講,我可沒有求你們榮府給我打賞,你璉二嫂子要是舍不得銀子,也可以不給我一文錢,我這便轉身就走,保證絕不讓璉二嫂子為難。”周進一邊說著,一邊從屋外闖了進來。
賈赦既然讓他從王熙鳳這裡拿賞錢,他不拿白不拿,焉有不來的道理?
隻不過她丈夫賈璉陪同周進站在身旁,馮紫英也在周進身後跟著,他不好意思將王熙鳳那凹凸飽滿的身子,仔細瞧上一回罷了。
儘管周進小心翼翼,將目光投向王熙鳳身上的敏感部位時,不過才略微掃了一眼,但王熙鳳素來冰雪聰明,很快就感受到了周進眼神之中的那份熾熱,她不由得又羞又氣。
“把我身邊的平兒姑娘和小紅姑娘二人,引誘走了還不夠,還想來打我的主意?真是做你的千秋大夢。”王熙鳳暗中腹誹道。
她也早就聽人說起過,周進這廝不是個好人。他在順天府鄉試中呼呼大睡,做著各種旖旎春夢,甚至還說起了夢話,有好幾次提到了她王熙鳳和趙姨娘的名字,讓王熙鳳氣得牙齒都差點要咬碎了。
她王熙鳳什麼時候,開始和趙姨娘這號以色娛人的貨色相提並論了?這不是打她的臉嗎?
幸虧這件事,是從忠靖侯夫人那裡得知,目前僅限於她王熙鳳一個人知道。
忠靖侯夫人之所以告訴她王熙鳳,也是看在大家都是親戚的份上,讓她和周進這廝離得遠一點,以免鬨得滿城皆知,丟了金陵四大家族的顏麵。
要是忠靖侯夫人不管不顧,把這當作笑話一般,告訴她身邊的所有人,王熙鳳都不敢想象,她會麵臨何種尷尬局麵,又應當如何向丈夫賈璉進行解釋?
因此,哪怕明知道周進這廝是個無賴,他送來一車土豆,就是為了贏得一筆打賞錢,王熙鳳也不敢和他較真,生怕他生冷不忌,說出一些見不得人的葷話,那可就玩笑開大了。
她隻能忍氣吞聲,讓身邊丫頭善姐取來二十兩銀子,打賞給周進了事。
周進拿了銀子就走,倒也一點都不耽擱,導致王熙鳳對自己的個人魅力,反而還有一些猶豫起來,“難道周進這廝對自己沒有好感,關於他在考場之中,夢到我並叫我名字的事情都是謠傳?”
馮紫英也感到迷惑不解,“咱們折騰了好大一會兒,難道就為了這二十兩銀子?”
周進笑道,“關鍵不是這二十兩銀子,關鍵是為土豆的定價提供參考。等到大家將一車土豆和二十兩銀子劃了等號之後,我們在對土豆進行單方麵定價時,便有了一個充分的依據,也更容易被老百姓們所接受。”
當然,這都是一部分冠冕堂皇的說法,還有一部分原因,比如說,周進就是想湊到王熙鳳身邊,打量一下她的好身材,此乃魏武遺風,孟德之好,就不便宣之於口了。
這一日,周進如此這般,又先後去了傅通判家一趟和北靜郡王水溶家一趟,儘管他遭到了這兩家人的抱怨,但該有的好處卻也分文不少。
周進分彆從傅通判手中撈到了八兩銀子的打賞,從北靜郡王水溶那裡撈到了三十兩銀子的打賞,這一天的工作才算圓滿結束。
北平城中老百姓們對於土豆價格的認知,也因此停留在了一車土豆可值八兩銀子至三十兩銀子不等這樣一個上下浮動的範圍之內。
他們深受震驚之餘,對於桃李書院下設農學堂名下的土豆種植培訓班,也就愈發感興趣了。
劉掌櫃、劉能父子倆合力掌管桃李書院下設農學堂,僅土豆種植培訓班這一期,便招收了學員數十名,得到了學費收入數百兩銀子,以至於他們父子二人,這一段時間,臉上的笑容就從沒斷過。
他們從土豆種植推廣一事中,得到了無與倫比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