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縱使酒醉糊塗,但也深知紅顏禍水的道理。
他可不想惹上什麼麻煩,像這種來曆不明的漂亮女人,必定牽涉到一些了不得的大佬。
他傅檢不過是一個落魄秀才,招惹上這些人,恐怕什麼時候一命嗚呼都不知道。
但那女人卻楚楚可憐地說道,“求求你,救救我,讓我躲在你這兒吧。”
看著女人那梨花帶雨的樣子,傅檢內心深處的正義感終於被激發出來。
他有些猶豫著,要不就讓這個女人住在此處算了?
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
此處平常也沒有其他人過來,誰會知道呢?
就算是有人知道了,過來找麻煩,那不是還有周進這廝嗎?
周進那麼能扛,連當初榮國府裡的當家奶奶王熙鳳都能倒打一耙,現如今王熙鳳的得力乾將平兒姑娘還被他娶回家裡暖被窩、生孩子去了,一般人過來故意生事,拿周進這廝也沒有辦法嘛。
傅檢心中想著,“就算對方來頭極大,周進擺不平,那也是他周進倒了血黴,與自己可沒有什麼關係。”
周進要是知道傅檢這個損友,卑鄙無恥到如此地步,恐怕肚子都會被氣炸了。
這時候,尚不及等到傅檢開口說話,那個年輕女人卻已主動上前,依偎在了傅驗懷裡。
待傅檢某隻手被女人牽引著,伸入她上身錦襖之中。
那種江河縱橫、崇山峻嶺的感覺,讓傅檢忍不住渾身一激靈,低聲叫喊起來。
“哎呀。”
傅檢的叫喊聲中,既有著一種莫名的驚喜,又有著一種意外的歡欣。
這個時候,傅檢僅存不多的那些清明理性早已蕩然無存。
不要說他為這個漂亮女人擔當一些風險了,哪怕是讓他為了這個女人去死,他亦是心甘情願的了。
當天晚上,兩人就在耳房中交頸而眠,偷偷地住在了一起。
雖然女人因為懷孕,做不了那種事情,但她的善意理解和阿諛奉承,卻仍然讓傅檢神清氣爽,幾度迷醉。
經過一番交談,傅檢才知道對方叫做董愛珠,是從治國公馬魁之孫、世襲三品威遠將軍馬尚家中逃脫出來的。
董愛珠曾是怡香園的頭牌花魁,北平城中四大小仙女之首,名氣很大,傅檢此前雖然無緣一見,但也是早就多次聽說過她的芳名了的。
當時從固安縣典史彭斯口中,聽說她被馬尚包養,傅檢還曾經為之扼腕歎息。
如今,這樣美豔異常的女人就躺倒在自己身邊,雖然做不成那種事,但傅檢心中也是頗感得意快活。
“你不是都懷孕了嗎?這馬上都要出生了,馬尚難道還不憐惜你,以至於你不惜晚上逃出來?”傅檢按捺不住好奇心,低聲問道。
“哎!”董愛珠歎息道,“要說這也都隻能怪我年輕時候不懂事,不曉得男人的嘴,就是騙人的鬼。當時馬尚說得好好的,說把我贖回去後,先把我安置在外邊,等生下了三兩個孩子,有了伴身的資本,便把我接入府中。當時他還說什麼,絕對不會讓我受委屈。都是狗屁。”
董愛珠憤憤不平地說道,“我在外麵東躲西藏,銀錢都差點用儘了,好不容易剛懷上孩子,結果卻仍然被馬尚家中的正室夫人給發現了。那個妒婦嘴上說得好,說是會好好地照顧我,把我當做親姐妹一般看待。結果我進入府中沒多久,身邊的人就被她尋到了各種錯處,一一打發了。我還聽到她暗中說道,要等我把孩子生下來之後,就仍然把我賣到怡香園去,讓我肚子裡的孩子,今後以我這樣一個親生母親為恥,這樣便於斬斷我和孩子之間的親情羈絆。這個毒婦,她好狠的心腸啊!”
“這這這……”傅檢語無倫次,他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這豪門宅鬥,陰狠毒辣到如此程度,簡直有一些出乎他的想象。
“那你又是怎麼逃脫出來的呢?傅檢問道。
“還不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那一套。”董愛珠回答道,“今日白天,那個妒婦帶著人回到娘家去了,她的得力人手也都不在府中。我找到了府中二房夫人,也就是馬尚弟弟馬書的夫人,拿出我私下裡藏著備用的最後那張五百兩銀票,我對她說,要麼把我和這張銀票都送給大夫人,要麼送我出府。二夫人思前想後了一陣,最終答應了我。她把我藏身在她的馬車之中,待來到桃花巷附近後,便趁著夜色朦朧,前後左右都無人,把我偷偷地放了下來。我這才慢慢地挪動腳步,找到你這裡來。”
“你為什麼一定要找到我這裡呢?”傅檢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他從未見過董愛珠,董愛珠想必也從未見過他,甚至都從來沒有聽說過他,為什麼她的目的地,一定是這裡?
“難道是因為自己英俊瀟灑,仗義疏財的大名,在北平城中都傳遍了?”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傅檢自己都簡直有一些不敢相信。
他這個糊塗酒鬼的名聲傳開了倒是真的,畢竟貪酒誤事的人那麼多,因為酒醉而拆課桌椅的人,卻隻有他傅檢一個啊。
傅檢的好奇心沒有持續太久,因為董愛珠很快就說出了事實真相,“當年我也在這院子裡住過,有一回閒來無事,在院子裡閒逛,水池邊上洗手時,掉落了一個金手鐲下去,估計約值二百兩銀子。我一時間忘記給下人們說起這件事,那個妒婦就很快找來了,迫使我賣掉了房子,這個金手鐲便也沒有被下人們撈起來,想來應該還在。我這次過來,就是想取走這個金鐲子,再想著如何逃出北平城中。我希望你能幫助我這一次。”
董愛珠吐氣如蘭,向傅檢哀求道。
傅檢看著她那絕世容顏,心潮起伏之下,自然是滿口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