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好艙門,待兩人坐穩,摩天輪向上緩緩升起。
看著四周景色慢慢變換,微微失重的感覺讓葉淨有些不適應的抬手抓住扶手。
“彆怕。”
耳畔帶著溫熱的氣息噴灑而來,讓他敏感的側開了頭,在回過頭來時,才發現他和謝臨在不知不覺中時候靠的極近。
對方是側身的坐著,而他幾乎整個人都半陷入在對方的懷抱中,一瞬間都能感覺到對方身體的溫度。
葉淨莫名臉頰有些微紅,不自在的退開了一些。
隨著摩天輪越來越高,葉淨也逐漸適應,他靠著玻璃,眼睛中倒影著下麵的流光溢彩,宛若星河。
很快,他在玻璃上看見了倒影著的兩個身影。身後那人坐在原地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歪著頭看過來,淡色的眼眸中既有外麵的絢麗奪目,也有那燈火中的少年。
沒有人說話,一時間安靜下來後,反而那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響起的音樂就開始變得清晰。
是一首旋律很輕快純淨的純音樂,優雅的琴音配合著歌掉,就像清晨的露水融進了小溪。
很熟悉。
葉淨略微驚訝的轉頭,正對上謝臨笑吟吟的模樣。
“那天無意間聽見你電腦在哼這首曲子,覺得好聽就記下來了。”
謝臨不得不承認,當少年坐在圖書館半開窗前,打開書時的模樣,整個人都布滿了色彩,他讓時間都仿佛靜止,變得安靜而又祥和。
那時謝臨就在外麵的走廊靜靜的站著,少年低著頭太過於認真,沉浸在知識的海洋裡就像隔絕了世界,那輕輕柔柔地哼出這首曲子的第一句,那獨屬於少年的清脆嗓音極是好聽,讓人沉醉。
謝臨此時跟著曲子的調,也輕哼出聲,在記憶裡與那少年的聲音重合。
葉淨捂臉,他好像的確有看書哼曲子的習慣,沒想到居然被聽到了。
可是他一向唱歌很難聽,這下就有些難為情。
在羞愧間,似乎聽見謝臨對他說了幾個字。
葉淨:“什麼?”
他懵懵懂懂的放下手,剛才沒集中注意,而對方又說的極輕,導致隻聽清了一個我字。
“沒什麼。”
謝臨沒再重複,轉而扭頭看向窗外。
葉淨有些遲疑的問係統:【他剛才說什麼?】
因為自己走神沒有注意到對方的話,真是十分抱歉了。
係統:【……】
【我也不知道,既然他不重複,大概不是什麼重要的話。】
【是這樣嗎?】
係統肯定以及確定:【是的:)】
我喜歡你。
它聽清楚了,但它不說。沒有人能和它搶淨淨,它說的!
此時,摩天輪升到最高空,猝不及防的停下。
葉淨心中一跳,剛想說話,就被謝臨執起了手,帶著他一同站起來。
整個座艙的設計高度很高,裡麵空間也很大,站立一個一米八幾的人完全沒有問題。
看著謝臨不慌不亂,他也安心了下來,順著對方的視線往下看。
這時,遠方突然也跟著亮了起來,一盞一盞孔明燈慢悠悠的騰空而起,就像是星星一樣點綴在黑暗中,讓走進來的那條小路也刹時清晰了起來。
葉淨走進來時就隱隱約約看到了有植株,沒想到下麵居然是一片花海,一朵接一朵豔麗的紅薔薇在風中搖曳,翩翩起舞。
葉淨有一秒被震撼到。
謝臨悄悄的退後了一步,將少年的背影與那萬千燈火相連的花海一同收入眼底,在這一刻,美得不真實。
他一直覺得,若是非要用一種花來代表葉淨,那肯定是紅薔薇,渾身帶刺但花朵卻開的無辜,獨自驚豔。
若一定要觸碰它,不僅僅會傷了自己,更會傷了這朵花。
謝臨不想這樣做。
所以他想慢慢的拔掉少年的刺,去腐蝕他,讓他不知不覺中願意讓他接近,直至無法分離。
他這個人一旦想要認真抓住一樣東西,就會不擇手段。
葉淨征征的看著眼前發亮的夜空,而後想起什麼似的,反拽住謝臨的手輕輕搖晃了一下。
“快,許願!”
語氣中帶有一些催促。
而後又意識到這樣做似乎有些突然,在謝臨的眸光下解釋:“聽說當摩天輪升到最高處和孔明燈升空時,許下的願望會實現。”
連葉淨自己都沒注意到,他說的時候,語氣中的那些期盼與向往。
謝臨輕輕地勾起嘴唇,滿眼嵌入儘是溫柔。
他問少年:“那你呢?你不許願嗎?”
好不容易來一次,葉淨肯定是要試試的,但在糾結。他的願望肯定是所有的任務都能成功,可這樣聽起來好像不切實際,成功與否得關鍵取決於他自己。
想罷,他閉上眼睛,雙手內扣放於胸前,小聲說:“那我希望謝臨能夠天天開心。”
這個願望聽起來好像比較容易實現。
是謝臨帶他來的這裡,這份美好記憶他收下了,所以他要永遠懷有感激之情。
係統:可惡,淨淨真的要被忽悠跑了啊啊啊啊啊!
他又要在數據裡開始紮小人了。
謝臨在這一刻,聽得從未如此此清楚。這一句話中飽含了鄭重與真誠,一下子就飄進了他的心裡,輕易的留下印記。
“願望說出來可就不靈了喔。”
他輕輕敲了敲少年的頭,溫聲提醒。
…………
兩人在摩天輪上呆了很久,葉淨第一次來,掩飾不住的開心。
就這樣靜靜的站著,聽著遙遙的歌聲,手指交握,一起看著孔明燈越升越高,直至消失在無儘的黑夜中。
等準備回去時,才恍然發覺,已經快12點。
散著步,原路返回,葉淨憶起來,他同謝臨出來是有目的的啊,居然一時間給忘了。
上車前,他仰起頭,對謝臨發出邀請:“過幾天我準備開一個同學派對,就在我家,你要一起嗎?”
對不起,為了劇情,葉淨必須得讓謝臨回去,縱使謝臨不願意。
葉父葉母就在這兩天回來,趁著這個同學聚會,讓謝臨與他們見麵,這樣就會引導葉父葉母調查謝臨的身世,讓他們一家團聚。
他果然聽到了謝臨那意料之中的回答。
“好啊,一定會很熱鬨。”
謝臨說的時候狹長的眼睛微微彎起,似乎很高興葉淨能夠邀請他。
“嗯……”
葉淨突然就有些心不在焉。
上車後乖乖的讓對方幫他係上安全帶,差點就想脫口而出,為什麼不願意回葉家?
他耍了個小心機,但他不開心,為了劇情怎麼連這麼善良的人都要設計。
係統:【……】
它又狠狠的給小人紮了一針,沒事,隻要淨淨開心就好,大不了任務失敗扣掉的積分統幾個給他湊。
回到學校,又過了半個小時。
跟著謝臨下車,遠遠看見有一道人影站在樓下。
一動不動,背影筆直。
似乎是聽到了動靜,他轉過身來,葉淨借著燈光看清楚了他的臉,是葉銘。
他手上夾著一支煙,深吸了一口,就這樣定定的望葉淨。
然後他將煙熄滅,隨手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對葉淨招手,聲音低沉:“過來。”
葉淨反射性乖順的小走了一步,但手還被謝臨拉著。
謝臨沒有鬆開,似笑非笑地望著葉銘。
葉銘也看著他,情緒沒有太大的波動,隻是漆黑的眼中翻滾著烏雲,陰沉的嚇人。
“哥。”
葉淨直覺有些不妙,喊了他一聲。
葉銘沒有應他,反而走了謝臨跟前。葉淨抬頭,眼眸中盛滿了擔憂,這兩人都差不多高,站在一起壓迫感十足,莫名有一種針鋒相對的氣場。
空氣在這一刹那凝固了起來,四周呼嘯的風似乎也停了。
葉淨離的兩人很近,他在葉銘身上聞到了一股很濃的煙草味,有些嗆人。
“哥。”
葉淨又喊了一聲,這會有些焦急。
謝臨聽到後,低頭看了眼他,手握的更緊了。
就在這一瞬間,葉銘忽然抬起了手,對著謝臨的臉狠狠揮了一拳。
這力道,頓時將謝臨的頭打歪在一邊,眼鏡摔落在地,發出哐當一聲脆響。
“哥!”
葉淨實在沒想到葉銘居然會動手,趕緊掙脫掉了謝臨的手,上前一步擋在了兩人麵前。
“哥你乾什麼!?”
他眼睛微微睜大,輕咬著下嘴唇,回頭一望,眸中的擔憂儘顯。
“你沒事吧?”
謝臨就著這個姿勢擦了一把嘴角,扭過頭時那張原本比明星都好看的臉紅腫了一大片。
“沒事。”
他彎腰撿起眼鏡,由於摔的太狠從中間斷裂開來,想來是不能用了。
放在兜裡後,他衝葉淨扯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安慰道:“彆擔心,我沒事。”
葉淨一時失語,明明受傷的是他,怎麼反倒安慰起他人。
葉銘看著這一幕,眼底的簡直烏雲密布。他閉了閉眼,將情緒暫時都壓了下去。
“回家。”
他對葉淨說,很直白的兩個字,沒有給對方任何選擇的機會。
葉淨:“……”
他沒說話,也沒看葉銘,低頭垂眸,淡淡的白色燈光給他眼底打上一層陰影。
這是在無聲表達自己的抗拒。
謝臨反而抬手揉了一把少年的頭發,沒有憤怒也沒有怨恨,勸道:“回去吧,你哥哥是在擔心你。”
可是……
葉淨看著他被打傷的臉,有些難過。
擔心他,就可以傷害彆人嗎?
他不理解。
最後坐上葉銘的車後,一路上都很沉默。
葉淨罕見的沒有坐在副駕駛,葉銘也沒有強迫,兩人都很安靜。
葉銘手緊握住方向盤,拽的有些生疼,他的餘光透過後視鏡,看到鏡中的身影頭抵靠在車窗上,輕輕閉上了眼睛,外頭透過玻璃斑駁的燈光打在少年的白皙的脖頸,顯得既孤獨而又脆弱。
他又想抽煙了,但是沒有這樣做,有些難熬,難熬到手都有些發抖。
回到葉家,相顧無言。
葉淨這是開學後第一次回到自己的房間,這裡維持著他去時的樣子,小物品都位置都沒有一分一毫。
他靠坐在床上,看著窗外黑沉沉的天空,將膝蓋曲起,伸手環抱住,將頭側枕在上麵。
他是有些生氣,但更多的是自責,有人因為他受到了傷害。
明明可以早點阻止的,明明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啊。
輕響一聲,葉銘推門而入,他手上端著一杯溫熱的牛奶,一聲不吭的放在了桌上,又退了出去。
葉淨盯著那邊牛奶,液體還在微微蕩漾,伸手一碰,溫度適宜。
現在喝正正好,如果再放久一點,就要變涼了。
葉淨捧著杯子輕抿了一口,加了蜂蜜,很甜。
將牛奶飲儘,杯子放回原位後出了一會神,在係統越看越擔憂之際,往床上一趟。
明天上午還有課,不能熬夜,得睡覺。
係統:……
是它多慮了……
當月光都開始暗淡下來時,門再次被輕輕的推開了。
葉銘走進來,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就這樣站在床邊靜靜的看著床上的少年。
借著外麵的點點光亮,能隱約看清少年潔白無瑕的側臉。他還是那麼愛側身蜷縮著躺在床上,背脊彎曲成一個好看的弧度,讓本來就看著沒什麼身量,變得更小一隻。
很沒有安全感的睡姿。
葉銘幫他把推在一旁的被子拉扯上來蓋好,端著旁邊的空杯子出去。
煙他還是沒有再抽。
少年不喜歡他抽煙,他看到少年當聞到他身上煙草味的時候,有過一秒的皺眉。
所以他回來先洗了個澡,然後才給少年拿的牛奶。
坐在沙發,手肘抵在膝蓋上,撐住了額頭。是他沒控製好情緒,當著少年的麵動手,他隻是……隻是太怕少年會在他和謝臨之間選擇謝臨罷了。
隻要一想到,就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疼的……心口發麻……
…………
第二天葉淨被葉銘送去上課,進教室前,他還是猶豫了一下,叫了一聲哥。
“昨天,對不起。”
葉銘是擔心他,雖然用的辦法不對,但他沒有什麼資格來責怪對方。
已經有一個謝臨受傷了,怎麼還能讓葉銘為他難過呢?
“這件事本來就是哥哥錯了,快去上課吧。”
葉銘也想抬手揉了揉少年的頭發,舉到一半,終歸還是放下去了。
他不擅長笑,但在少年麵前,卻總是想在更溫柔一點。
這是葉淨出院後來上的第一堂課,他似乎總是在生病,然後請假。
宋教授不止為何來的很早,坐在講台上看著試卷,察覺到有人進來投過一縷目光,然後眼神就亮了起來。
他關切的問:“是葉淨啊,身體怎麼樣了?”
葉淨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趕忙回答:“謝謝宋教授關心,我已經沒事了。”
他回到座位上,卻發現明明沒到上課時間,整個班上的同學卻都已經來齊。
王瑤靈的同桌戳了戳她的手,竊竊私語道:“流弊啊,果然葉淨今天來了。”
王瑤靈有些得意:“那當然,我說出來的話肯定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