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淨死了, 死在一個秋天的傍晚。
葉銘趕到時,謝臨還抱著那個少年,兩人身上的都一片赤紅, 就像綻放的彼岸花, 模糊了他的眼睛。
這一場噩夢,讓他怔愣的站在原地, 就這樣定定的看著宛如安詳熟睡的少年, 注定沒有辦法醒來。
他就像一個遊魂一樣, 麻木的看著少年被葉母奪過,看著他送進醫院, 看著醫生搖頭,看著葉母暈倒。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參加葬禮, 而葬送的是自己的弟弟,機械的念哀悼詞,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謝臨。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 帽子壓的很低, 讓人看不清神色。直到他抬頭望向葉母中手捧著的骨灰盒,葉銘才看清楚那雙眼睛。
明明瞳孔顏色很淡,但又卻像深淵一樣,黑的可怕。而裡麵似乎就是一灘死水,再也沒有任何的波瀾。
恨謝臨嗎?葉銘問自己,他是恨的, 為什麼死的不是他?那個對世界都溫柔以待的少年,卻永遠都定格在了20歲, 他才剛過完生日啊!
然而當那天看到謝臨時, 葉銘無法再對他說或者做些什麼, 因為謝臨已經死了。
他的靈魂跟著少年一同死去。
…………
“你們說的, 不是真的對嗎?你們隻是在和我開玩笑?!”
四周燈光照的熾亮,談笑聲不絕於耳,搖晃的酒杯發出清脆的碰撞聲,觥籌交錯。
所有人臉上都掛著得體的微笑,除了那個少年。
他驚住了,淚水布滿了他的整個臉頰,望著台上前十九年最親近的人從未如此陌生。
而他曾以為最好的朋友,卻站在台上,站在原本該屬於他的位置,笑得完美而又薄涼。
“葉淨,事實放在眼前,你並不是葉家的孩子,現在我們隻是將這個錯誤擺正。”
葉母臉上還掛著溫柔的微笑,卻不是對他。
她儀態萬方的走下台,七厘米的高跟鞋讓她居高臨下的望著葉淨,語氣飽含施舍:“卡裡麵有一千萬,拿了就走吧。”
葉淨並沒有接,他瑟縮的退了幾步,仿佛看到了什麼吃人的怪物。
再之後他飛快的看了四周幾眼,轉身跑出了大廳。
葉銘再次睜開眼時,少年正與他擦肩而過。他迅速轉頭,隻看到一個逐漸遠去的背影。
看著麵前的這一切,他罕見的有些茫然。
住在公司好幾年,昨天是他第一次準備回家。坐在車上,他頭止不住的疼痛,拿瓶礦泉水將隨身帶著的藥吃下去。
車內的空間有些壓抑的可怕,打開車窗被涼風吹了一會,腦子才清醒些。
司機忍不住勸道:“葉總,醫生說最好不要吃藥。”
葉銘嗯了一聲,閉上眼睛沒有在說話。
他握著藥品的手微微顫抖,忍不住。
這個毛病是在少年去世後就患上了,一向自製力強的他,就這點疼痛,實在是忍不住。
明天就是少年的生日了,而那個被歲月挽留的少年,那時會有多疼呢?
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旦離開公司停止高速運行,就會出現窒息感,他永遠無法忘記那一幕。
隨著嘭的一聲,疼痛蔓延了四肢百駭,掩蓋住了他的頭疼,儘然讓他感覺到了一絲放鬆。
好累……睡一會吧……
“葉銘!”
一聲帶著不滿的呼喊將他的思緒喚回。
葉母正拿著紅酒杯,挽著那個高挑且有禮貌的人,微微皺眉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