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遠回歸衙門最高興的要屬高克疾了,但是膈應他的人也不少,比如朱仝、雷橫、何立成等人,這些人都是宋江的鐵杆,張文遠踩著宋江的身體上位,無疑成了他們的敵人,何況他還欠他們很多錢呢,但現在他可是高克疾身邊的紅人,他們也不敢上門討要,隻等哪一天高克疾被梁山的賊寇殺死了或者調走了再找他算總賬。
除了高克疾以外,還有一個人也很高興,那就是蕭讓了。他本就是個書生,又醉心於書法之道,極善用各種字體書寫公文,對刑獄之事一竅不通不說,還特彆厭惡和下裡巴人打交道,張文遠接替了他的刑房押司的工作,讓他去做宋江原來的工作,是正中他的下懷。
主簿簫謙見張文遠主動讓賢,讓自己的兄弟才入六扇門一個月就升了兩級,心裡非常高興,對張文遠的看法就發生根本的改變,逢人就誇他已經改過自新,重新做人了。
張文遠承受了一頓高克疾的狂風驟雨之後就來到了自己原先的簽押房,蕭讓正在那裡等他,見他來了忙起身招呼,“張押司,你終於來了,小生在此等你多時了。”
張文遠看了蕭讓一眼,見他大約三十歲的年紀,身量中等,偏瘦,雖然穿著比較樸素,但卻自帶一股書卷氣,不愧“聖手書生”的名號,笑道,“蕭先生,我也是久聞你的大名啊,今日終於得見,幸甚,幸甚。”
他這話真是一點兒水分都沒有,但蕭讓卻不以為然,把手裡的折扇橫在胸前作謙虛狀,“哪裡,哪裡,小生不過一落魄書生,如何當得起押司這等美譽?”
“當得起,當得起!”兩人打了幾句嘴仗,張文遠就轉入了正題,“蕭先生,我正好有一件事想麻煩你,今晚上可有空,我在宏景樓訂一桌飯菜,與先生細說。”
蕭讓沒有直接答應他的邀約,反而十分認真地問道,“不知張押司有何事相托?”
張文遠見他不肯上道,隻得提前把事情說了出來,“是這樣的,我張家人丁頗為興旺,後輩侄子頗多,但一直沒有一個學堂,我想在族中開一個族學供子弟蒙學,可惜我讀書不成,在士林沒有一點兒人望,不知去哪裡請先生。蕭先生在士林久負盛名,不知可否幫我請一個先生來坐館?”
張文遠的馬屁拍得潤物細無聲,蕭讓十分受用,加之又是興辦學校,傳揚孔孟之道的善舉,握著折扇在手裡拍了幾下,滿口應承道,“此小事耳,小可正好有幾位友人賦閒在家,這就寫信與他們,他們都是飽學之士,又熱心傳道受業,定不會推辭的。”
張文遠大喜過望,“如此可就多謝先生了,在下求賢若渴,先生可在信中言明,我願每年出百貫錢為聘。”
這個時代一百貫錢價值六七百塊錢人民幣,一百貫錢也就是六七萬,張文遠開出的工資和後世的中小學老師差不多,算不上多麼優厚,但這個時代的私塾先生一個月也就掙兩三貫錢,一年五十貫已經頂天了,他直接翻了兩到三倍,連蕭讓自己都差點兒心動了,要不是鐵飯碗更有吸引力,他現在就答應了。
說定了代為招牌的事,蕭讓就告辭了,張文遠再次提出請他出去吃飯,他也拒絕了,說要馬上回去寫信,等請到先生了之後再一起吃喝。張文遠也沒有強留,高縣尉遺留了不少案卷,他們馬上又要出差幾天,必須儘快處理了才行。不過,才看了幾份案卷,他就麻爪了,媽耶,自己隻是個人民教師啊,居然跑到一千年前來當法官了,跨行業也沒有這樣跨的吧,這特麼不是扯淡嗎?
才看了幾分卷宗,張文遠就一個頭兩個大了,想起原主的記憶還留存了一些,隻得搜腸刮肚,拚命地回想,實在想不起來了就去翻《宋律》,忙了一下午才處理了十幾件案件,至於有沒有錯判漏判,那就隻有天知道了。
頭昏腦漲地回到家,張文遠一頭就紮在了閻婆惜的床上,大叫道,“頭好疼!”
閻婆惜還以為他昨晚上宿醉未醒呢,小聲規勸道,“相公,你以後再也不敢喝那麼多酒了,萬一傷了身體,叫奴家下半輩子如何過活啊?”
張文遠見她已經完全喪失了自我,連規勸自己都是這樣底氣不足,想起她在宋江麵前的跋扈模樣,心中不禁一歎,欸……問世間情為何物,不過是一物降一物啊。
“你瞎說什麼呢?我哪裡是喝醉了,我今天在衙門裡忙了大半日,審定了幾十份卷宗,弄得頭暈目眩,欲仙欲死!欸……真是三日不念口生,三年不做手生,這才幾天沒碰那些東西啊,竟然忘了大半了,快來幫我按按頭!”
閻婆惜一怔,急切地問道,“相公重回衙門做事去了?”
“啊,是啊!”張文遠大大咧咧地說,“先前被宋江那賊廝陷害了,如今他伏了法,可不就該我平反昭雪了嗎?”
閻婆惜一邊給他揉肩捏腿、按摩頭部,一邊扯著嘴罵,“那個殺千刀的賊配軍,趁我娘倆落魄時強占了我的身子,當時我舉目無親,隻得依了他,哪曾想他是個始亂終棄的,新鮮了沒幾天就把我棄在一邊,這等無情無義之人活該千刀萬剮!”
張文遠見她罵得惡毒連忙出口製止,“行了,行了,罵兩句出出氣就行了,小心被外人聽了去,說你出口成臟,影響你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