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函看初夏一會,也沒說什麼。
他看一眼馬頭鐘上的時間,又轉身出去了。
***
李喜生不要墨水,初夏也沒有硬送給他。
她也沒有太拖林霄函的後腿,很快就調整好狀態繼續上課了。
隻是,她的心情還是有受到了影響的。
因為沒心情,所以傍晚放了學,在辦公室批改完作業,忙得差不多了以後,她沒有再主動貼著林霄函,收拾好書包自己走了。
林霄函也就是出去上個廁所的功夫,回來就看到初夏不見了。
她桌子上收拾得整整齊齊的,顯然是下班回去了。
外麵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下來了。
林霄函這也便收拾了辦公桌,拎上書包回知青點去了。
鎖上大門轉身走的時候,他還在心裡想。
這些日子,初夏每天下班都會叫他一起回知青點,每天都纏在他旁邊,和他說一些無聊的話題,今天他可算是能喘口氣了。
獨來獨往對於他來說才是最輕鬆自在舒適的
事。
結果他輕鬆自在地剛走一半的路,心裡就莫名生出了一種冷清感。
這是一種很不妙的感覺,因為他以前從沒有過這種感覺。
他一直都是享受獨處,討厭熱鬨的人。
當然他也沒有讓這種感覺太影響到自己。
很快他便又調整好心緒,繼續享受起了這無人打擾的獨行時光。
走完剩下的一半路程回到知青點。
林霄函以為初夏先回來了,結果他在知青點看了一圈,隻有韓霆那十個人在男生宿舍玩,廚房和女生宿舍裡並沒有人。
回來的路上他也沒有看到初夏。
林霄函思考一會,想著初夏應該是需要獨處的空間,自己一個人靜靜地消化心裡的不良情緒,所以他也便沒再多想。
他正常做飯吃飯喂雞。
喂雞的時候拌多了野菜,想著扔了也可惜,便喂給了初夏的雞。
喂的時候他嘴裡說:“今天算你們命好,碰上我發善心。”
喂完雞天色已經很黑了,初夏還是沒有回來。
林霄函洗了手到宿舍裡閒下來休息,在其他人鬨嚷的聲音中,他略顯得有些心神不寧,時不時往王向前的鬨鐘上瞥一眼。
在瞥到鬨鐘上的時間走到八點四十的時候,林霄函沒能再歇得住。
他拿上書包出知青點,先在知青點附近找了一圈。
在知青點附近沒有找到,他又往遠去找。
在月光之下聽著蟲鳴蛙啼,越找心裡越煩躁,屏氣咬牙想——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覺,在外麵作死,找到她非揍她不可。
他也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
又繞了兩圈後,終於在之前初夏呆過的,那個長滿了荷葉的小池塘邊,又看到了她孤零零坐著的背影。
從學校回知青點的時候,他注意過這裡,當時初夏不在這。
她顯然是在彆的地方轉了一圈,然後又來了這裡的。
看到初夏以後,煩躁的心情不自覺平複了下來。
林霄函站在原地,隔了一小段距離看著初夏的背影,在走和不走之間猶豫。
片刻後他還是走上了前,站到初夏身後時,出聲清了下嗓子。
初夏聽到聲音回過頭,看到是他,愣了愣問:“你怎麼來啦?”
林霄函道:“路過,看到這邊有荷塘有月色,看起來景致不錯,所以打算過來賞賞荷,沒想到你坐在這裡,巧了不是?”
初夏沒懷疑他這話的真實性。
她看向眼前的荷塘,如今這季節,荷花都已經長出了花苞,有兩朵更是盛開了粉色的花朵,月色之下,看起來格外清雅。
這景色是挺漂亮的,她剛才都沒有注意。
初夏看完荷花再轉頭看向林霄函,他已經在旁邊坐下來了。
想著他要靜心賞景,初夏也便沒出聲,和他一起欣賞這荷塘月色。
而林霄函看一會荷花也就沒再看了。
他轉頭看向初夏,倒是又借著月光看了初夏一會。
然後他忽淡著聲音出聲說:“李喜生的事你不用覺得愧疚和不安,事情是我拿主意做主處理的,和你沒關,你甩給我就行了。我這人冷酷無情鐵石心腸,沒有人性,不會有負罪感。”
“……”
聽到他的話,初夏轉頭看向他。
她沒想到林霄函會安慰她,所以愣了好一會。
收回了神,她看著林霄函問:“你心裡覺得我階級立場有問題嗎?”
林霄函看向她道:“咱不聊這個,行嗎?”
初夏輕輕吸口氣,收回目光道:“好吧。”
確實不是什麼好聊的東西,還是就此不提了吧。
不提這個了。
林霄函立馬又換了話題問初夏:“你餓不餓?”
初夏衝他搖搖頭,“中午吃多了,不餓。”
這麼長時間,不餓才有鬼了。
林霄函直接把手伸進自己的書包裡,叫初夏:“把手伸出來。”
初夏不知道他要乾什麼,但還是乖乖把手伸出來了。
然後林霄函便從書包裡掏了好幾樣東西,一個個全都放到了她手裡。
林霄函放完了,初夏借著月光仔細看了看。
他拿出來的東西全都是金貴玩意,有脆米餅、紅蝦酥、牛奶餅乾。
最誇張的,居然還有一塊包著鋁箔紙的巧克力。
這些東西拿在手裡,感覺都燙手。
初夏慢慢轉頭看向林霄函,緊著神色和呼吸問:“你不會是要藥死我吧?”
林霄函:“……”
他看著初夏不鹹不淡道:“都是有保質期的,與其等過期了便宜了村裡的貓羊豬狗,不如便宜了你。”
初夏:“……”
她看著林霄函眨眨眼,片刻又說:“那……我不客氣了?”
林霄函:“不用客氣,吃吧,以後每天給我炒菜吃就行。”
初夏:“……”
就知道他不會純好心。
本來她還有顧慮的,聽完這話完全沒顧慮了。
沒看到吃的之前初夏也沒覺得餓,現在看到感覺確實很餓了。
於是她沒再猶豫,先打開脆米餅的包裝,拿起脆米餅咬了一口。
吃了小半塊脆米餅,初夏忽又想起一件事來。
她看向林霄函,眼神疑惑地問他:“對了,你不是不吃甜食嗎?為什麼還帶這麼多甜食下鄉啊?”
林霄函道:“家裡人給準備的。”
初夏看著他,疑惑著又咬一口脆米餅。
她一邊嚼脆米餅一邊想——家裡人?他後媽嗎?
初夏剛想再往下問,話還沒出口,林霄函忽又說:“這裡景色確實不錯,適合放鬆心情陶冶情操,你要不要聽曲子?”
初夏注意力被轉移,看著林霄函又問:“你還帶了收音機嗎?”
林霄函從書包裡掏出口琴盒子,打開盒子拿出口琴道:“沒有收音機,想聽什麼,我給你吹。”
初夏微微訝異,“你還會這個嗎?”
林霄函語氣十分平常道:“這有什麼難的?”
好吧。初夏想了想說:“那就吹個歡快一點的。”
林霄函也便想了想,然後把口琴送到嘴邊,吹出歡快的曲調來。
初夏剛聽第一句就聽出來了,是《快樂的節日》的調子。
雖然她唱歌不大好聽,但她還是很喜歡聽歌的,於是她一邊聽林霄函吹,一邊吃著他給的東西,一邊滿眼笑意跟著節奏輕晃起腦袋。
心情被節奏帶得越發歡暢起來。
除了晃腦袋,初夏也在心裡不自覺跟著唱:
小鳥在前麵帶路
風兒吹向我們
我們像春天一樣
來到花園裡來到草地上
鮮豔的紅領巾
美麗的衣裳
像許多花兒在開放
跳啊跳啊跳啊
跳啊跳啊跳啊
親愛的叔叔阿姨們
同我們一起過呀過這快樂的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