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對逛集市充滿了期待,所以他們沒用一小時就趕到了公社。
到公社入了市集中去,自然開心地逛起來。
因為這段時間日子過得太苦了,看到攤位上的很多東西心裡都非常想買,但奈何囊中羞澀,能狠下心買的東西沒幾樣。
他們各自揣著錢,先到供銷社補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
比如牙膏洗衣皂衛生紙之類的,平時不用實在不行。
補完了這些,其他的就又隻能看看了。
最多最多,也就再花一分錢買幾塊水果糖,嘗嘗甜味。
韓霆仍是不改瀟灑的性子。
他和鍋蓋超子三人一起湊了錢,去供銷社買了一包香煙。
這可真是,瀟灑完今天,明天的事就先不想了。
他們先買好了自己的東西,才又結伴一起去買菜種。
十個人結成一群在街麵上走,去找賣菜種的攤位。
找到了賣菜種的攤位,李喬和超子在前麵曲腿蹲下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先好奇地了解了一下為什麼有的菜是賣菜苗,有的菜是賣菜種。
其他人對這些都沒什麼興趣。
蘇韻和韓霆站在最外麵,隻站著隨意聽了兩句。
聽了兩句就懶得再往下聽了,蘇韻轉頭往彆的攤位上看了看。
目光從一個攤位上掃到下一個攤位上,然後忽然在一個賣蔬菜的攤位邊,看到了兩個熟悉的麵孔——林霄函和初夏。
林霄函倒是沒什麼特彆的,但她看到初夏的時候,忽然愣住了。
初夏站在林霄函旁邊,和林霄函一起在跟賣菜的攤主說話,她身上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衫,下半身穿一條黑色過膝裙子,身上背著翻蓋印紅色五角星的軍綠色書包。
衣服顏色簡單款式普通,倒沒什麼特彆的。
但是她頭上戴了一頂草帽,而且草帽上簪了一簇野花,有粉紅色的花朵,有黃色的花朵,點綴在草帽上顯得格外生動。
草帽底下是她那張普通但沒經什麼風霜烈陽的臉。
她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笑,好像還和學生時期一樣單純無憂。
被韓霆哄過了,剛才又逛了街,本來心情還挺好的。
但此時在看到初夏以後,蘇韻心裡驀地像堵住了一口氣。
韓霆哄她的時候說大家在鄉下過得都一樣。
不是的,他們漏了初夏和林霄函,他們過得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蘇韻不和林霄函比過得怎麼樣,她隻盯著初夏。
這些日子以來,初夏在學校教書,基本沒受過什麼風吹日曬。
她們每天在烈陽之下乾活,而初夏來趕個集,居然都要戴個草帽擋太陽。
想到這裡,她心裡更加堵得要喘不上來氣了。
而讓她感覺如此堵心的,也並不止眼前這對比強烈的一幕。
時至今日,她的潛意識裡仍然還是覺得,這個老師的職位,本該是屬於她的,初夏現在享受到的一切,都本該是她的。
初夏當上老師這兩個多月以來,她不止一次做夢夢到,自己站在潭溪小學的教室裡,教教室裡的孩子們唱歌。
學校裡的孩子們都喜歡她,總是笑著誇她長得漂亮。
出了學校,其他社員也都尊敬地叫她蘇老師,客氣地問她吃了沒。
整個潭溪大隊,她是最耀眼的存在。
隻要有她在的地方,其他所有人全都失色。
而如今當上了老師的初夏,在她夢裡是最沒有存在感的。
每次做完這樣的夢在夜裡醒來。
她都會陷在夢的情境裡很長時間走不出來。
因為那些場景在她腦海裡特彆清晰,像是真實發生的,也是本來應該發生的,根本不是她做夢幻想出來的。
明明就該是夢裡的樣子,可為什麼會不一樣了呢?
韓霆也沒多關心買菜種的事。
他轉頭看到蘇韻
正扭著頭發呆,便出聲問了句:“看什麼呢?”
蘇韻聞言回神,忙回答了一句:“哦,我在想等會要不要去買個草帽,以後乾活戴著的話,應該可以擋點太陽,以後太陽會越來越曬。”
她腦子裡的這些事,說出來挺沒道理的,所以她並不能當成是委屈理所當然地說給韓霆聽,她不想破壞自己在韓霆心裡的形象。
她在這裡還得依靠韓霆。
沒有韓霆護著她的話,她的生活會過得很艱難。
不能說,自然便隻能自己這麼悶在心裡。
每做一次夢,每想起來一次,就難受得喘不上氣一次。
而蘇韻這話說完,韓霆還沒出聲,顧玉竹立馬接上了道:“對啊,草帽應該可以擋太陽的,我等會也買一個。”
陳思思聽了話也心動,跟著道:“那我也買一個。”
李喬不高興了,蹲著回頭道:“拜托你們先來選菜種好吧!”
***
與菜種攤位隔了條街道,並隔了四五個攤位的賣菜攤位邊,初夏和林霄函還在和賣菜的攤主聊天。
之所以和他聊的時間比較長,是因為他也是潭溪大隊的。
初夏和林霄函到集市上以後問了不少攤販。
他們確實都是掛的國營的牌子,但不都是鎮上的人。
最近兩年政策寬鬆了些,廢止的集市又重新開市。
公社裡規定,每個星期天逢一次小集,然後到端午中秋這樣的節日之前,逢一次大集,過年之前則是好幾天的大集。
開市逢集,自然就要有人來賣東西。
政策是不準個人賣東西的,於是這些攤販,仍然做的都是國營的買賣,賣的是集體的、或者國家的東西。
比如這個賣菜的攤主,賣的菜並不是他自己家地裡的。
是村裡社員家裡的菜吃不完,交到大隊換工分,再由他拖來賣。
而能蹲在這條街上賣東西的,也都不是隨便來的。
他們都有正規手續,是公社和大隊安排好的。
了解完了大概的情況。
看攤位前沒人,林霄函又小聲問了句:“您能賺著錢麼?”
攤主擺擺手,湊到林霄函麵前,用很小的聲音說:“菜交到生產隊,換的工分太少,很多社員寧肯冒險自己偷偷拿出去賣,所以生產隊這邊收到的菜不多。一斤菜也賣不了幾分錢,去掉收菜的成本,生產隊再拿走一半,一天下來能有什麼錢?”
林霄函表示聽明白了,衝攤主點點頭。
基本能了解的情況都了解完了,林霄函和初夏跟攤主又客氣寒暄幾句,沒再打擾他賣菜,和他揮揮手走了。
走出了集市,遠離了喧鬨。
初夏看向林霄函說:“那我們也是能來擺攤的,隻不過也得是國營。”
林霄函接著話說:“如果是支麵攤的話,不做國營也根本不可能做得成,全國從上到下,所有糧食都是嚴格管控的,個人根本拿不到那麼多糧食。”
初夏點頭道:“所以這事得跟劉書記商量,得讓大隊的那些乾部全都同意,然後大隊出糧食出菜出肉出作料,我們純當勞力,賺的錢也得先讓大隊分。”
林霄函轉頭看向初夏,“所以你這是考慮好決定做麵攤了?剛才那個賣菜的大爺可說了,他一天下來根本賺不到什麼錢。”
初夏想了想點頭,“我想試試。”
就算賺不著什麼錢到自己口袋裡,那也能攢到點經驗。
等以後政策變了,不依靠集體自己動手的時候,也能有點實在的經驗可依。
不知道林霄函是什麼打算,初夏看著他又問:“你跟我一起不?”
她不知道林霄函是打算和她一起支麵攤,還是打算自己支一個彆的攤子,和她分開各乾各的。
林霄函看向初夏,“你想跟我一起?”
初夏衝他笑一下,下意識脫口而出:“嗯,我每天都想跟你一起。”
聽到這話,林霄函看著初夏的目光忽然凝滯了一下。
而初夏也立馬就意識到了不對,於是忙又笑著接上:“賺錢。”
林霄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