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傅帶著工人打了兩天的土坯,請他們吃飯的話得請兩頓,這麼多人,吃飯花錢也不是小數目,而且做夠十個人吃的飯菜,還得要花不少時間,所以初夏和林霄函直接給他們兩天的工錢。
老師傅身上全沾著泥,但雙手洗得乾淨。
他接了錢捏在手裡數,初夏跟他客氣說:“師傅,咱們倆每天都要工作,沒有時間做那麼多飯菜,剛好又碰上中秋節,大家都要回家團圓,咱們就不請你們吃飯了,你們彆介意啊。”
初夏說話的時候,林霄函從口袋裡掏了一包煙出來。
他先其他九個人每人散了一根,在老師傅數完錢以後,也給老師傅遞了一根。
鄉下人日子過得拮據,很少抽紙煙。
喜歡抽煙的人,平時都是抽自己種自己鍘的煙草。
乾
個活能抽到紙煙,自然也是很高興的。
客氣話他們也聽得出來,收工錢哪還能再讓人家破費做飯。
老師傅笑著收起工錢,伸手接下紙煙道:“不介意不介意,兩位老師放心好了,不用你們操心,過幾天這些土坯翻一翻曬硬實了,我們再給你們拉回去。地基提前兩天打,到時候一口氣把房子給你們蓋上。”
他們人手多,蓋兩間房再加個小廚房,三四天就能乾完。
林霄函接話道:“那就麻煩大家了。”
初夏也跟著說:“謝謝師傅,麻煩大家了。”
今天是中秋節,大家忙完都要回家過團圓節。
老師傅收了工錢,又笑著寒暄幾句,也就帶著其他人回家去了。
初夏和林霄函也沒在土場上多留。
他們也趕著回去知青點,在節日的氛圍中做好吃的。
韓霆他們回來得要早一些,已經炒出來好幾盤菜放在桌子上了。
不過他們炒的菜,都讓人看起來都沒什麼食欲,不少菜看起來都燒過了,不是黑了葉子,就是爛得沒了形。
不過好在有肉,和平常吃的比起來,算是很豐盛了。
初夏和林霄函不跟他們爭熱鬨,默默做自己的飯。
林霄函在灶後燒火,初夏在灶上炒菜。
難得能放開吃一回肉,初夏直接就做了一大碗紅燒肉。
紅燒肉燉好後,又做了扁豆炒肉,炒了半隻雞和燒了一條魚,最後主食做了雞蛋蔬菜白麵餅。
本來韓霆他們燒菜的時候還挺高興的,因為他們炒的菜多,放的油多。
但在看到初夏做的菜一道道出鍋放到桌子上時,他們臉上的笑便慢慢就有些不一樣了,慢慢都笑得有些勉強了起來。
這樣在廚房裡忙活了一晚上,韓霆他們燒了滿滿兩桌子的菜。
初夏和林霄函隻有兩個人吃飯,隻燒了四道菜,做完蔬菜餅以後,又燒了一個西紅柿雞蛋湯,加起來算六樣。
最後的西紅柿雞蛋湯放到桌子上。
桌子上菜色好看,香味撲鼻,光看著就讓人很想流口水了。
韓霆他們圍坐在自己的桌子邊,明明他們桌子上擺的盤子更多,做的菜更多,卻都忍不住往初夏的桌子上瞥了又瞥。
而初夏和林霄函沒在廚房裡吃。
他們把桌子搬到了院子裡,兩個人到院子裡吃去了。
十個人的團圓和熱鬨被隔在了廚房裡。
初夏和林霄函兩個人坐在院子裡,對比著來看,略顯得有些冷清。
初夏倒不羨慕韓霆他們十個人的熱鬨。
隻是在這樣的節日氛圍下,吃飯的時候瞥到頭頂那輪又圓又大的月亮,想起“團圓”兩個字,她便很自然地想家了。
她知道林霄函和家裡關係不好,便也就沒問他想不想家這方麵,而是繞著彎兒問了一句:“你也是第一次在外麵過中秋節吧?”
林霄函掀起目光看初夏兩秒
,沒回答,反問了句:“你想家了?”
聽到林霄函這麼問,初夏心頭一酸,眼睛也有點酸脹起來。
她低眉稍微調整一下情緒,然後看向林霄函笑著說:“每逢佳節倍思親嘛。”
林霄函這次沒說初夏為愛奮不顧身自找的這類掃興的話。
他接著初夏的話往下問:“你在家裡的時候,過中秋都怎麼過?”
初夏想的就是這些事,自然是有話說的。
她繼續吃著飯,跟林霄函說:“就一家人在一起吃團圓飯嘛,吃完飯再吃月餅賞月,我爸會給我買個兔兒爺,還會給我紮個兔子燈,晚上的時候把兔子燈點起來玩……”
難得林霄函樂意聽,初夏不自覺就多講了些家裡的事。
講得差不多儘興了,晚飯也吃得差不多了。
兩人一起收拾了碗筷,各自回了趟宿舍。
桌子放在院子裡沒搬回去,初夏便拿了月餅出來,打算繼續在院子裡吃月餅看看月亮,把節日該有的儀式給走完。
但她拿著月餅坐在桌邊等了好一會,林霄函也沒從宿舍出來。
在這種日子裡,自己一個人坐院子裡吃月餅怪心酸的,尤其韓霆他們十個人在廚房裡熱鬨得簡直要把屋頂都給掀了。
初夏猶豫一會,起身到男生宿舍門外問了句:“你不吃月餅了嗎?”
林霄函在宿舍裡回了一句:“等會兒。”
聽到他這麼說,初夏微微鬆了口氣,回到桌子邊繼續等著。
桌子上點著一盞煤油燈,火苗在燈罩裡跳來跳去。
初夏盯著跳躍的火苗又稍等了一會。
林霄函從宿舍裡出來了。
他到桌子邊坐下來,同時在桌麵上放了幾樣東西。
初夏落下視線仔細看了一下,隻見是白紙、鋼筆、火柴和一截約莫半寸長的蠟燭。
不知道他拿這些東西出來乾什麼。
初夏疑惑地看向他問:“拿這些乾嘛呀?不吃月餅嗎?”
林霄函卷起袖子道:“等會兒再吃。”
說著他便拿起鋼筆,拔了筆蓋在白紙上畫起線條來。
初夏眼神地疑惑看看他,又落下目光看他畫畫。
隻見他用鋼筆在白紙中間畫了一道線,線的中間留了兩個空,接了兩隻兔子耳朵,耳朵下麵畫了兩個很簡單的圓圈眼睛,然後是兔子標誌性的三瓣嘴。
這些東西幾筆就畫好了。
他畫完後拿起白紙,沿著自己畫出來的線,用手撕出上麵的兔耳朵。
撕好了的紙放下來用鋼筆壓著。
他又拿起火柴擦燃,點起那根小蠟燭。
拿著蠟燭燒一會,滴了幾滴蠟在桌麵上,把蠟燭粘在桌子上。
初夏看著他眨眨眼。
他又拿起剛才撕好的紙,捏住兩端接成圈。
白紙圈起來以後,成了個胖胖的圓柱體,上麵豎著兩隻兔耳朵。
林霄函讓兔耳朵和畫了兔子臉的那一麵對著初夏。
然後他用手指捏著紙圈,慢慢罩到蠟燭上,用紙圈當罩子圍起了蠟燭。
蠟燭火苗跳動,光線穿透白紙。
初夏看著亮起來的兔子臉,眼睛驀地睜圓道:“兔子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