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忽而有些緊張忐忑。
她默默調整一下呼吸,笑著往前迎兩步。
看到林霄函手裡拎的東西,初夏出聲道:“還帶東西啦?”
林霄函回她:“空手上朋友家裡拜年,像話嗎?”
聽起來確實是有點不像話。
初夏帶著林霄函往胡同裡走,又小聲跟他說:“我剛才吃飯的時候跟我爸媽打過招呼了,按照那天商量好的,隻說了是朋友,所以你也不用緊張,就是單純到朋友家拜個年。不過現在他們都在院子裡打牌玩呢,除了我們院子裡的人,也還有其他的鄰居在,人比較多。”
林霄函應聲道:“好。”
其實他們也不用演什麼,更不用跟人說他們是在談戀愛,就這樣以朋友的身份上門拜個年,也就差不多能達到效果了。
畢竟這年頭大家都保守,便是談戀愛也不會掛嘴上表現在臉上。
單上門拜年這一個行為,就足夠起作用了。
初夏帶著林霄函到八號院門外。
林霄函沒看出怎麼緊張,初夏自己反倒又緊張上了。
進了大門走到影壁前,她忽停下來,捂著胸口深深吐了口氣。
林霄函低眉忍一下笑。
初夏調整好了,又帶著林霄函過前院進二門。
進了二門下台階,初夏脆聲叫一句:“爸媽,我朋友來家裡拜年了。”
唐海寬正坐在桌子邊打牌,吳雪梅坐在他身後看。
聽到這一聲,他們和院子裡的其他人都往二門上看過來,然後唐海寬和吳雪梅忙站起來道:“快快帶進來。”
其他人不知道初夏有朋友要來拜年。
看到初夏帶著林霄函進來以後,他們臉上全都露出了意外和好奇的表情。
初夏把林霄函帶到院子裡,先讓他和唐海寬吳雪梅打聲招呼,然後又給他介紹院子裡的其他人,全都客氣地打一遍招呼。
大爺大媽叔叔阿姨,一個也沒有落下。
大過年的,大家自然都很熱情客氣。
但初夏帶著林霄函和韓家人打招呼的時候,韓家都笑得勉強,尤其是王翠英,嘴角僵得差點沒能抬起來。
打完招呼以後,王翠英僵著笑意多問了一句:“初夏,你朋友啊?”
初夏笑著回答道:“是啊大媽,高中的時候我們就是同學,下鄉的時候也在一塊,後來一起回城,又一起考了北大。”
聽到林霄函也是北大的,好些人麵色都驚了下。
尤其蔣建平和徐麗華笑意更熱情了些,出聲說:“還真是什麼人跟什麼人交朋友,這氣質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說完這話,徐麗華忽又往西屋裡喊:“冠傑,彆在屋裡呆著了,大過年的,你也出來跟大家熱鬨熱鬨,多交點朋友。”
蔣冠傑在西屋裡哦了一聲,片刻後走了出來。
看到蔣冠傑出來,徐麗華又說:“不是早就跟你說了嘛,平
常要跟你初夏姐多學習多交流,一個院兒L裡的彆總還跟生人似的?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人家是北大的,見識不一樣。”
等蔣冠傑走了過來,初夏又笑著介紹他和林霄函認識一番。
介紹完了,初夏帶著林霄函先進屋,讓他把拜年禮品放進屋裡去。
東屋裡。
蘇韻站在新房窗前,透過花窗看著初夏和林霄函進了北屋。
她回過頭,看向韓霆道:“林霄函來唐初夏家拜年了。”
不用蘇韻說,韓霆自己也聽到了。
他表現得完全沒興趣的樣子,出聲道:“來就來唄。”
韓霆懶散地躺靠在床上。
蘇韻走去他旁邊坐下,湊到他臉前盯著他看一會,忽笑一下。
韓霆本來還壓得住心裡的煩躁。
被蘇韻這麼盯著一笑,他瞬間有些壓不住了。
他從床上坐起來,看著蘇韻道:“你是非得讓我不舒服是吧?”
蘇韻收了目光否認道:“我可沒有,是你自己心裡有鬼。”
韓霆忍忍氣,又靠床上去了。
他現在真是後悔結這個婚,從結婚那天看到初夏開始,然後王翠英撒酒瘋鬨起來,直到現在,他就沒有一分鐘好過過。
本來蘇韻在鄉下的時候比誰都好,溫柔貼心,懂他愛他,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能體諒他開解他支持他,現在也像換了個人似的,處處陰陽怪氣。
隻是結了一個婚,什麼都變了。
***
院子裡。
初夏和林霄函到屋裡放下禮品後又出來了。
韓慶天直接從桌邊站起來,跟林霄函說:“小林同學你來打。”
林霄函推辭說不用,但擋不住韓慶天非要讓他打,他也便坐下了。
而坐下以後,跟唐海寬、蔣建平、韓雷打牌是次要的,主要還是和院子裡的這些人說話。
初夏大年上帶回來的朋友,院子裡沒有人不感興趣的。
於是大家便借著打牌聊閒話的機會,閒問了許多林霄函的情況。
話題自然還是從他和初夏問起。
問了些他們一起插隊一起回城一起考大學的事情,然後又問起他的家庭情況。
當然問題裡沒有和談戀愛有關的話,畢竟人家隻是來拜年的。
關於家庭情況。
林霄函也都實話實說道:“我爸是萬豐食品廠的廠長。”
聽到這話,蔣建平又是一驚,笑著道:“喲,以萬豐食品廠的規模來說,你這可是正兒L八經的乾部子弟啊。”
林霄函也笑著道:“沒什麼不一樣的。”
人家自然聽得出這是謙詞。
北京的國營大廠廠長,那乾部級彆可不低。
林霄函打著牌跟院裡的長輩說話,初夏偶爾搭兩句話。
她主要暗中觀察了一下韓家各個人臉上的表情,通過表情猜想了一下他們的內心活動。
這樣打
著牌聊了會天,忽又聽到二門外傳來咋呼聲。
抬起頭去看,隻見是超子和鍋蓋過來了。
他兩人進了院子,看到林霄函都愣了一下。
但想到在鄉下的時候,初夏和林霄函一直都在一起,他們又都覺得沒什麼奇怪的了。
他們倆愣著沒出聲,韓慶天先開了口道:“怎麼大過年的見到這麼些長輩,都不知道叫人了?”
超子和鍋蓋回過神來,忙笑著大爺大媽叔叔阿姨叫了一圈。
叫完後也都跟林霄函招呼了一句:“好久不見啊。”
林霄函衝他們笑一下,回了句:“好久不見。”
他們之間原也沒有交情,過節倒是有過不少。
在這樣的場合下,能這麼打上一聲招呼,已經是極限了。
超子和鍋蓋跟林霄函打完招呼,也沒再在院子裡站著,轉頭就進了東屋。
進門後就喊:“霆哥,冰鞋都準備好了,走著吧。”
不多一會,四個人一起從東屋裡出來。
韓霆和蘇韻沒和林霄函打招呼,隻跟家裡人說:“我們出去了。”
韓慶天隨口問一句:“又上哪兒L去?”
韓霆沒出聲,鍋蓋道:“什刹海冰場滑冰去,大爺你去不去?”
韓慶天道:“我跟你們去什麼,晚上早點回來。”
韓霆應一聲“知道了”,便帶著超子、鍋蓋和蘇韻出門走了。
出了院子大門,四人兩輛車騎出胡同。
鍋蓋騎坐在車後座上,看向韓霆問:“那個林霄函怎麼在院子裡?”
韓霆沒回答。
蘇韻側坐在車後座上出聲道:“來唐初夏家裡拜年。”
鍋蓋嘖一聲,“初夏也是好耐性,居然真能跟林霄函那種人處這麼久,我還以為回城以後他倆就得斷了呢。”
蘇韻:“唐初夏本來就有本事,現在又變得這麼漂亮,拿捏一個林霄函還不是輕輕鬆鬆?現在多的是人對她念念不忘呢。”
鍋蓋沒聽出蘇韻話裡的刺。
他接著說:“說真的,你說誰能想到曾經那個普普通通的小丫頭,長開以後突然能變這麼漂亮,讓林霄函撿大便宜嘍。”
說初夏變漂亮的話,是她自己先說起來的,但聽到鍋蓋這麼說,蘇韻心裡還是忍不住非常不舒服。
現在在他們眼裡,她怕是連唐初夏的一根頭發絲都不如了吧。
想想在知青點那會,她才是五個女生裡最引人注目的。
蘇韻忍了忍心裡的酸,又說:“反正沒結婚,你覺得好可以追啊。”
鍋蓋聽到這話忙道:“唉喲,您彆把我牙給閃掉了,人家現在什麼條件我什麼條件,我配嗎我?放以前我也不敢,霆哥得打斷我的腿。”
蘇韻又好奇了,伸著頭問韓霆:“你以前又不喜歡唐初夏,為什麼還不讓彆人對她有意思?”
韓霆還是沒說話。
超子幫他回答了道:“霆哥
拿她當親妹妹啊,自己的妹子自己不得看著護著嗎?是我我也不樂意亂七八糟的人惦記我妹子。”
蘇韻:“可你們不是亂七八糟的人啊,你們是他的兄弟啊。”
鍋蓋:“兄弟就更不行了!哪有惦記兄弟妹子的!”
蘇韻和超子鍋蓋扯了一路。
韓霆沒有出聲參與,也沒有出聲阻止。
到了冰場上,他二話沒說穿上冰鞋直接滑冰去了。
在這片冰場之上,他曾經留下過很多次的輝煌。
隻要穿上冰鞋站在這裡,他就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
林霄函在八號院裡,陪唐海寬、蔣建平他們打了一下午的牌。
太陽下去後院子裡變冷了,天色暗下來,也差不多快到做晚飯的時間了,大家也就散場各回各家去了。
經過一下午的相處了解,唐海寬和吳雪梅跟林霄函也算是熟悉了。
兩人對林霄函各方麵的印象都很好,便又笑著留他:“小林同學,難得過來玩一次,吃完晚飯再走吧。”
初夏想著林霄函陪了一下午的長輩應該已經乏了,不願再多留了。
結果他立馬笑著應:“叔叔阿姨,要是不麻煩的話,那我就不客氣了。”
聽到這話,吳雪梅也立馬應道:“我們當然不麻煩的,如果你回去晚了的話,你家裡……”
林霄函果斷表態:“我跟家裡人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