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院子裡洗了把手和臉,進屋坐下來吃飯。
初夏吃著飯又盯著他看了好一會,然後出聲問他:“爸,你今天乾的什麼活啊?”
唐海寬笑一下道:“掙錢的活。”
初夏又看向吳雪梅,吳雪梅低眉到碗邊喝稀飯。
初夏默聲一會,又看向唐海寬問:“你們有什麼事瞞著我吧?”
唐海寬道:“大人的事你不用多管,安心學好自己的習就可以了。”
初夏放下筷子來,又默了片刻。
然後她輕輕吸口氣道:“你們是不把我當成一家人,還是覺得我現在還是個三歲小孩兒,你們的事情我不配知道不配管?”
唐海寬和吳雪梅被她說得同時一愣。
吳雪梅這又開口道:“當然不是了,就是不想影響你學習。”
初夏道:“我現在已經放暑假了,沒什麼影響的。”
唐海寬和吳雪梅互相看彼此一眼,但都沒說話。
初夏隻好又說:“你們是想讓我去東西兩屋找人問去,還是想讓我去爸廠裡找人問去?”
原也不是什麼非要瞞著的事情,隻是他倆不想說而已。
既然初夏現在這樣說,吳雪梅也就開了口,說了實情道:“你爸不久前被廠裡開除了,正經工作找不著,找了個建築工地上的臨時工。”
初夏聽到這話蹙眉,“開除?為什麼?”
吳雪梅又乾脆道:“沒忍住脾氣,和人動手了。”
那人和唐海寬有過過節,仗著自己是廠長和保衛科科長家的親戚,平時沒事就給唐海寬使點絆子找他點麻煩。
唐海寬不想再惹更多的麻煩,所以就一直忍著。
那天也不知怎麼了,脾氣上來沒忍住。
兩人都動了手,但保衛科科長判定主要責任在唐海寬,最後的處理結果就是把唐海寬給開除了。
初夏繼續問:“為什麼會動手啊?”
她在腦海中快速搜索了一下,原書裡根本沒有發生這種事情,也沒有與這件事有關聯的任何劇情和細節。
不過,能對得上一個劇情的節點。
書裡她和韓霆回城以後一直找不到工作,就這麼在家耗著,也就是大概這個時間,唐海寬把自己的工作讓出來讓她接了班,自己找了彆的粗活做。
在書裡,她還想把這工作讓給韓霆的,但是韓霆不要。
至於其他的,就沒有了。
因為初夏自己現在沒有失業這個犯愁的問題,根本不需要唐海寬再讓工作給她接班,所以她也沒想過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難怪他拳骨上方有那塊紫印子。
還說是騎自行車摔的,原來是打架打的。
唐海寬說:“都過去了,不提也罷,是爸爸沒本事。不過夏夏你不用擔心,我現在這臨時工乾得也還不錯,工錢是一天一塊,每天還有兩毛錢飯補,加起來一個月也能拿個三十多。工地上的正式工也都挺客氣的,沒有人瞧不起我們這些臨時工。”
可這建築工地上的活都很苦很累啊。
初夏說:“爸,咱家現在又不缺這點錢,你就彆去乾這個了。剛好你就在家休息休息,以後我給您找事情做。”
本來她還想著,等拿到房子產權,她準備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把家裡的飯館再開起來,到時候要怎麼勸說唐海寬放棄自己的工作。
在這個時代,基本沒人會願意放棄自己穩定的工作去乾這些不靠譜的事情,勸說
起來隻怕是非常難的。
現在這樣的話,勸起來倒也更容易了。
唐海寬接話說:“你這還上著學呢,你能給我找什麼事做?我這工作真乾得挺不錯的,累是累點,但累得踏實。”
初夏想了想,眼神語氣認真道:“等咱家房子產權回到了咱手裡,前麵的飯館就是咱們的了,咱們把飯館開起來不就行了嗎?”
唐海寬聽到這話忽笑出來,隻拿初夏是小孩在說笑話。
他笑著說:“國家要歸還房子的產權,這我是信的,我知道這個政策已經在落實了,但你說開飯館,這就是在說笑話了。”
初夏道:“爸,我是認真的,今年年初的時候國家就有指示,批準一些有正式戶口的閒散勞動力從事個體經營。”
唐海寬仍舊笑著說:“你爸好歹也是皇城根下長大的人,國家有什麼事咱還能不知道?那說的是修理、服務、手工業這一些。”
說著搖頭,“飯館不行,還得是國營。”
初夏輕輕吸口氣,“到時候試試不就知道行不行了?”
唐海寬不想跟初夏爭這沒影的事,隻又道:“那咱就到時候再說,我現在這臨時工剛好當個過渡,沒什麼不好的。”
初夏:“我是不想您太累了。”
說著又想了想,“您要是實在閒不住的話,那要不咱想辦法找找貨源,咱到街上擺攤去。”
唐海寬聽完立馬又搖頭,“倒買倒賣,這可是正經投機倒把。”
雖然現在沒有批判遊街那些事了,但投機倒把是刻進了大家腦子深處的。
初夏道:“您信我,有政策在,沒事兒的。”
唐海寬:“夏夏,你就彆操這個心了,這街上就沒見有誰私人倒賣東西的,這要是被工商局抓到了,不得罰款?再說了,就算真不罰款,那也丟人不是?要是碰上了熟人,臉都沒地方藏。我這張老臉倒是無所謂,但我不能給你們丟人。好歹你媽也是副食店的售貨員,你更是北大的高材生。”
初夏看著唐海寬,抿唇呼氣。
唐海寬伸手把她的筷子拿起來,塞到她手裡,說:“吃飯吃飯,夏夏你就專心自己的事,好好學習就行了,這些事不用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