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人長得漂亮,性格脾氣也好,尤其還特彆會過日子。
讓媒婆照著這樣的找,媒婆怕不是要罵她。
於是王翠英收著條件說:“雖然咱家三兒是二婚,但他和頭婚也沒什麼區彆,年紀小胡鬨的那算不得正經,所以咱還是得找個頭婚的姑娘,長相當然是漂亮些為好,個子要高點,家庭條件好點,最好是自己有份穩定的工作,最最主要的,性格脾氣必須得好,踏踏實實不折騰,會過日子,不然什麼樣的家也不夠敗的。”
反正她覺得她家三兒就是閉著眼隨便找,也比蘇韻好。
楊媒婆聽完又笑著點點頭。
然後她看著王翠英說:“行,我儘量去給你物色。”
她覺得她來了也不能白跑一遭,還是想把這事兒乾成的,於是委婉著又說:“但這姻緣上的事情,你挑彆人,彆人也挑你。你家兒子的條件自然是不錯的,但他也缺個特彆好的方麵,就比如說要是有個正經體麵的工作,那是一點不愁,現在要找你說的這樣的,可能會有那麼點不容易,條件稍差那麼一些的,你能接受麼?”
王翠英聽了這話立馬道:“咱家三兒是沒有正經工作,可他平常掙的錢多啊,結婚過日子還不是靠花錢,你說呢?”
楊媒婆聽出來了,王翠英這是就要找條件那麼好的。
於是她又笑著點點頭,這便沒繼續往下多說了。
她站起來道:“行,我去給你物色去,有了合適的,再來跟你說。”
王翠英送她出門,嘴上說:“麻煩您多上點心。”
王翠英客氣地把楊媒婆送到二門上。
楊媒婆笑著出了二門,又出大門,等走過了八號院這地界,她收了臉上的笑,嘀咕著說了句:“怎麼不去廟裡求個仙女?”
***
按報到證上寫的。
初夏和林霄函去單位報到的時間是正月十六。
在正月十五這天吃完元宵,過完新年,也就該去上班了。
為了過元宵節,也為了讓初夏和林霄函在去單位報到之前,在家裡好好吃上一頓飯,所以唐家飯館今天隻營業了半天。
下午四點打烊以後,三個年輕人放假回了家。
唐海寬吳雪梅帶著初夏和林霄函,在家裡做他們自己晚上要吃的飯,除了滾元宵,也包了餃子,燒了一桌子的菜。
忙活完四個人在正屋裡坐下來準備吃飯。
每次在這樣的氛圍裡,林霄函都能更深一層地體會到,當時初夏在鄉下插隊的時候時常想家,那到底是一種怎麼樣的情緒。
在自己家裡吃飯不多講究。
初夏在桌邊坐
下來,先伸手捏了片炸灌腸。
她拿到嘴邊咬上一口,外脆裡嫩,於是跟林霄函說:“我爸做這個也最好吃了,你快嘗一嘗。”
林霄函聞言沒有像她那樣去盤子裡拿。
他動作自然地伸手從初夏手裡接過她的那塊,放到嘴邊咬了一口,然後點頭說:“嗯,很好吃。”
初夏看著他懵了懵,眨眨眼沒再說出話來。
唐海寬和吳雪梅看著他倆笑笑,然後唐海寬忽想起什麼說:“小林,你喝不喝酒?今天高興,要不咱倆今晚喝點?”
唐海寬這都提出來了,明顯是他自己想喝,林霄函自然不拒絕。
看林霄函爽快地應了下來,唐海寬便去拿了瓶酒過來,笑著打開了瓶蓋說:“自從自己在家裡開飯館,很長時間沒怎麼喝了。”
以前在廠裡有同事,偶爾還會聚餐喝一下的。
既然唐海寬想喝,林霄函也就陪他喝了。
初夏和吳雪梅沒有跟著一起喝,隻跟著他們聊天說話。
但因為沒喝酒,後來就慢慢跟不上他們說話的步調和節奏了。
因為他們喝出了一點狀態以後,那話題就開始飄起來了。
然後唐海寬和林霄函喝著酒說話,初夏和吳雪梅就在旁邊看著笑。
當然她們也出聲提醒,讓他們收著點,彆喝多了。
這麼提醒著提醒著,兩人最後也還是喝得看起來有點高。
唐海寬喝高了後,直接拍著林霄函的肩膀說:“小林你從第一回來咱家拜年,我和夏夏的媽媽,就打心底裡看上你了,要不是當時你們還在上學,直接就讓你們結婚!現在我外孫都抱倆了!”
看唐海寬開始胡說八道了,初夏忙拉他:“爸!你喝多了吧!”
唐海寬大手一揮,“我沒喝多!”
說完又拍上林霄函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小林啊,叔叔知道你是個苦命的孩子,你長這麼大不容易,吃了很多的苦受了很多的委屈……”
初夏聽得想上去捂唐海寬的嘴。
但她剛要站起來,還沒站起,就被林霄函給拉坐下了。
林霄函握著她的胳膊看著她問:“你是不是嫉妒叔叔對我好?”
初夏:“……”
嫉妒你個頭吧!
吳雪梅誰也不管,在旁邊低頭捂著眼睛笑。
唐海寬那邊把林霄函拉回去,又繼續豪情萬丈說:“但過去的就是過去了,曆史無法更改!所以咱今天不說曆史,咱說以後!以後!夏夏的爸爸就是你的爸爸,夏夏的媽媽就是你的媽媽,夏夏的家就是你的家!叔叔說的這個話是真心的,你信還是不信?”
林霄函直接握住了唐海寬的手,看著唐海寬也無比鄭重道:“叔叔,您說的我全都信,以後我和夏夏一定會好好孝順您和阿姨的。”
真是服了。
初夏也不管了。
她直接抬起手用手指堵住了耳朵。
唐海寬和林霄函就這樣
又互訴衷腸大半個小時,這頓飯才算吃完。
準備走的時候,林霄函又和唐海寬依依不舍了十幾分鐘。
初夏好容易把他拉到了前院,長呼一口氣。
看他喝了那麼多的酒,雖然不知道有幾分醉,看起來走路還是比較穩當的,但初夏也沒讓他騎自行車。
她直接拉他出大門問他:“還能記得回家的路嗎?”
林霄函看著她笑一下說:“我沒喝多,沒醉。”
初夏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對,胡說八道一晚上了,你沒醉,你牛。
也因為他喝得有點多,初夏也沒有把他送出胡同就讓他自己走。
她怕他半路上酒勁起來犯困,直接躺路邊上躺一夜。
出了胡同和他一起繼續往前走。
看他稍微有點晃,初夏伸手扶住他的胳膊,看著他說:“我記得你說過你家離我家不遠的,在哪兒啊,我送你回去。”
林霄函沒有回答,忽看向初夏說:“我們去看花燈吧。”
初夏:“……”
喝點酒還整浪漫起來了。
剛好天仙庵離燈市口比較近,初夏便帶林霄函過去了。
現在和以前不同了,七十年代的時候,晚上城裡到處都是死寂一片,這會不是過節的時候晚上都有夜市,過節就更熱鬨了。
初夏和林霄函一起在燈市口看了花燈。
林霄函還給初夏買了個大花燈。
看完了花燈,初夏又問他:“現在想回家了嗎?”
林霄函清醒又不清醒的樣子,看著初夏說:“不想,去招待所吧。”
初夏看著他愣了愣。
然後她帶他去了附近的招待所,開了一間房。
大約是酒勁後起,林霄函這會看起來比之前醉意更明顯一些。
初夏把他扶進房間,讓他在床上坐下,又給他去倒熱水。
林霄函眉眼朦朧,盯著初夏忙來忙去。
初夏端著杯子到他麵前,他接下來喝上兩口,伸手放到床頭櫃上。
讓林霄函喝了水,初夏也沒有走。
她在他旁邊坐下來,問了句她剛才想了一路的問題:“你是不是一直都不回家裡住?”
林霄函看著初夏笑一下,默一會開口說:“從鄉下回來的第二天,我回了趟那個所謂的家,到家發現,他們把我的東西全都扔了,把我的房間改成了他們寶貝兒子的乒乓球室,我就把乒乓球桌砸了,再沒回去住過。”
看他笑著說這樣的話,初夏心裡猛然發脹,悶得慌堵得慌。
盯著林霄函看了片刻,她又出聲問:“所以,上夜校的時候,你每天晚上蹭我的車回家,都是胡說八道的?”
林霄函看著初夏又笑一下。
初夏看他還笑,直接抬手捶了他一下。
林霄函捉住她的手,握在手心裡,看著她又說:“那時候住在廠裡。”
所以,那時候他是專
門把她從夜校送回家,自己又走回了廠裡。
初夏盯著他又默了聲,心裡忍不住越發酸酸脹脹的,眼睛也酸酸脹脹的。
沒再要初夏問,林霄函握著初夏的手,自己看著她又說:“我一點也不想喜歡上你,你非要來招惹我。在鄉下的時候突然讓你和我保持距離,不是因為你看到了我穿褲子,是因為我發現我有點控製不住自己了,我也知道,你那時候不喜歡我,我覺得你也不會喜歡上我這樣的人,沒有人會喜歡我這樣的人,我從小就是個讓人厭惡的人……”
聽他說到這裡,初夏忽仰起頭在他嘴角上親了一下。
林霄函驀地怔住,原本染著朦朧的眼神,又起一層烏色。
他捏著初夏的手下意識收緊在手心揉了揉。
片刻後軟了眉眼笑一下,又繼續說:“我一直覺得,你離我遠遠的才是最好的,可回城見不到你以後,每一天都很難受。本來想著熬一熬也就習慣了,也就過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結果你又出現在我麵前……還不理我……”
他說到最後一句帶了些小情緒,初夏沒忍住笑了一下。
她看著他說:“誰讓你在書店外麵沒有認出我。”
林霄函看著初夏,表情也越發輕鬆。
他又看著初夏問:“還記不記得我們那時候招生結束,一起去縣城辦入學手續?”
初夏不知道他具體要問什麼,點點頭道:“驢車突然衝下斜坡,我當時被嚇到了,情急之下死死抱住了你,結果把你給氣壞了,臉和耳朵都氣紅了。”
林霄函:“那是氣紅的嗎?”
初夏和他理論,“怎麼不是?你當時非常粗暴地把我推開了,我都怕你打我。”
林霄函懶得再跟她掰扯。
他又問:“中午吃飯的時候,你問了我什麼?”
初夏努力想了想,然後回答道:“我問你是不是缺愛,你當時不客氣地呲了我一句,你要愛我啊?”
林霄函看著初夏,語氣忽又變得認真:“你要愛我嗎?”
初夏驀地愣了愣,看著他眨了眨眼。
默了片刻。
她衝他點頭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