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嬡嬡,我真的不是你的娘親呀。”薑昭伸出手臂將小嬡嬡接過去,沉甸甸的重量讓她呼吸不太穩。
陸照眯了眯眼睛,一隻手不動聲色地托了一下。
“娘親,嬡嬡娘親。”嬡嬡如願到了娘親的懷裡,什麼都不管了,嫩滑的小臉蛋貼著娘親的臉蹭蹭,眼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熱情的舉動讓薑昭的心也軟了,她沉吟了片刻,做下了一個決定。
她一邊帶著小嬡嬡回去公主府,一邊讓金雲去宮中請皇帝舅舅過來一趟。
當然,陸照也要跟著一同去公主府。
***
景安帝才從議事堂回到乾清宮,身上的龍袍還沒來得及換下,就見王大伴一臉古怪地帶著一個婢女進殿。
瞥了一眼,人是盤奴身邊的。
他驀然起身,眉目緊鎖,“盤奴怎麼了?可是又發病了?太醫院的太醫都是做什麼吃的?!”
“回陛下,郡主安好,此次是另有要事……”
從金雲口中得知有小女孩生的和盤奴幾分相似非說是盤奴的女兒,景安帝嗤笑一聲,目光驟然淩厲。
“朕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後使詭計!”身為大權在握的帝王,他直接認為此事是針對薑昭的陰謀。
龍袍也不換了,景安帝命令轎輦去往公主府。
一路上,他半闔著眼眸摩挲玉扳指,思索著幕後主使,麵色沉冷駭人,一旦知道是何人所為,定要抄家滅族。
然而,景安帝衝天的怒火在一眼看到翹著小腿坐在凳子上的小嬡嬡時,全都化作了烏有。
他緊緊攥著玉扳指,眼神幽深,彆人就罷了,他親手將盤奴從小嬰兒養大,豈會看不出來小女孩真的和盤奴小時候像極了。
“舅爺爺,爹爹壞,娘壞,不要嬡嬡。”嬡嬡看到了舅爺爺,可高興壞了,她爬下凳子,噠噠噠跑過去,要告狀。
小女孩興衝衝地往穿著龍袍的高大男子跑過去,這一幕令不少人都提著心。
薑昭的眼皮跳了一下,也有些擔心皇帝舅舅會出言怪罪,即便她不是小嬡嬡的娘親,可對小嬡嬡硬不下心。
“你叫朕什麼?”景安帝神色高深莫測,低頭看著龍袍邊上的矮墩墩,仿佛看到了從前的薑昭。
“舅爺爺!娘親舅舅,嬡嬡舅爺爺!”嬡嬡小臉皺著,覺得舅爺爺也變了,有些氣憤地從衣領下麵舉起一隻精美絕倫玉石鑲嵌的項圈。
這是舅爺爺送給她的項圈,嬡嬡一直都戴著,舅爺爺還拿什麼騙她?
熟悉的項圈映入眼簾,景安帝捏著玉扳指的指骨發白,旁人即便是盤奴都不知曉,這項圈分明是他從前的生母溫康太後唯一留給他的東西。
但小女孩手中的這個明顯多了些珍貴的玉石,原來的那隻是純金打造,他的生母所有的金首飾融在一起……
景安帝將舉著金項圈的小嬡嬡抱了起來,繃著嘴角再三端詳,心中掀起一股驚濤駭浪,不錯,這必是那隻被他珍藏的金項圈。
儘管它的上麵多了璀璨的玉石,可景安帝還是能辨認出來,因為暗裡的那兩個字永遠無法被人模仿,季奴。
因為他在先皇的皇子中行三,生母身邊的舊人告訴他,尚未取名的時候隻以季奴稱他。
“將龍榻暗閣的那隻錦盒取來。”景安帝沉聲吩咐王大伴,掩下了所有的複雜情緒。
“舅舅,嬡嬡不會,不會是您……?”這一舉動卻被薑昭給誤會了,她偷瞄景安帝的神色,嘟嘟囔囔地哼唧。
想一想還真是呢,表姐妹也有容貌相似的,舅舅在民間弄出了一個遺珠?結果來認親了?
“那個姓陸的男子呢?傳他覲見!”景安帝猜到薑昭話中未儘之意,吹著胡子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他有沒有滄海遺珠,他還能不清楚?這小盤奴八成就得是盤奴的女兒!
“舅爺爺厲害!”嬡嬡卻很高興地拍起了手掌,覺得舅爺爺是在給自己出氣,訓斥過娘親要訓斥爹爹了。
陸照恭敬上前來,結果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小郡主蔫頭蔫腦,而小嬡嬡咧著嘴哈哈大笑坐在九五至尊的腿上,拍著手掌。
他瞳孔微縮,以舉子的身份向景安帝行禮。
景安帝讓他起身,眯著黑眸打量他,審視的目光極具威懾和穿透力。
換個人可能當即就兩股戰戰跪下了,陸照垂眸,鎮定站立,任由其打量。
“一副好相貌。”意味深長地吐出幾個字,景安帝揮手讓他退到一旁。
他需要等到王大伴帶著錦盒過來。
“無事,陸郎君不必擔心。”薑昭總是忍不住想多看陸照一眼,磨磨蹭蹭地挪到了他的身邊,好心提醒他。
陸照不曾看她,無聲地頷首,腦海中顯出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睛。
……小半個時辰後,氣喘籲籲的王大伴帶來了錦盒,呈給景安帝。
當看到小女孩理直氣壯地坐在陛下腿上,手中拿著糕點吃的畫麵,他的眼中也不由露出了懷念。
真的,很像小郡主。
麵無表情,景安帝打開了錦盒,瞥了一眼後又猛地合上。
裡麵是空的,空無一物。
“嬡嬡為何出現在城門口呢?你爹爹和娘親找不到你,生氣了。”景安帝早得知了陸照遇到小嬡嬡的說法,溫聲和眼前的小盤奴說話。
果然是爹爹娘親生氣不理嬡嬡了!聽了舅爺爺的話,嬡嬡徹底放心了,探著腦袋讓舅爺爺看自己頭上的珠花,“娘玄冥司,爹爹嬡嬡去,嬡嬡簡舅舅玩。簡舅舅給花花,帶嬡嬡湖上玩。”
“嬡嬡困,見不到簡舅舅,害怕,見爹爹。”
磕磕絆絆,小嬡嬡用自己的語言將那天的事情和舅爺爺說了一遍。
娘親去了玄冥司,爹爹帶著嬡嬡也去,然後嬡嬡和玄冥司的簡舅舅一起玩。簡舅舅給了嬡嬡珠花,還帶著嬡嬡去湖上玩。嬡嬡困了,醒來後就到了城門口,沒有看到簡舅舅她很害怕,好在爹爹找到了她。
孩童的話不隻是景安帝,陸照和薑昭也勉強聽明白了。
俱是一愣。
相比陸照,薑昭的反應更大一些,小嬡嬡怎麼知道她是玄冥司的月使,還有她口中的簡舅舅,應該是簡知鴻?
“傳簡知鴻覲見。”景安帝也想到了這一點,捋著胡須,神色愈加令人捉摸不透。
小盤奴口中的話若是真的,或者,他該去尋道士術者來問一問。
玄冥司,簡知鴻,陛下的反應,盤奴……陸照心中的暗潮洶湧,一個幾乎不可能的猜測出現他的腦海裡麵。
莫非嬡嬡真是他和……明月郡主的女兒,一個來自未來的女兒。
簡知鴻得到口諭,馬不停蹄地趕來了公主府,他以為薑昭出了事,臉色繃得很緊。
卻不想,踏步才到陛下麵前,還未行禮,一個小女孩抱住了他的大腿。
“簡舅舅,壞!丟嬡嬡!”嬡嬡終於見到了把自己丟到城門口的簡舅舅,氣壞了,轉了轉眼睛,故意將手指沾上的糕點碎屑抹到簡知鴻的衣服上。
簡知鴻皺眉,正想這是哪家的小孩子,低頭看清了她的樣子,怔了一瞬,立刻去看薑昭。
發現她身旁麵色沉靜的男子,他呼吸一窒,殺氣驟現。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們玄冥司的月使竟然已經同這陌生男子在一起了,且生下一個孩子。
那時,她還未及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