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飛逸和一般的有錢人完全不同,他對外在的一切在意的都很少。
三年前他爺爺送了這輛獨一無二的車後,也把整個牧氏的管理權交托給牧飛逸,從那一刻這輛車幾乎與他綁定,是成了牧飛逸唯一的座駕。
整個T城的稍微有點身份的人都心知肚明,隻要看到那輛寶藍色的賓利,就知道車裡坐著誰了。
俞霄沅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出事的那邊,“怎麼可能?”
他今天早上見到過牧飛逸,也沒從他臉上看出災禍啊,坐在他前排的助理也是。
沒有什麼印堂發黑,大凶之兆啊。
“怎麼會?”俞霄沅下意識往那邊走,“去看看。”
“你,認識?”錢明天原本隻是想隨口說兩句碎話,沒想到身邊的俞霄沅臉色頓時難看,他現在問都是小心翼翼的。
“算是點頭之交吧。”俞霄沅心裡有些不好受,“快帶我去看看。”
“走這條小路更快。”錢明天一言不發地帶著他往小路走。
小路走的人少,一路凹地不平,路特彆難走,錢明天是走慣了所以健步如飛。
俞霄沅跟在後麵有些累,但還是堅定不移地跟著。
果然,躍過草叢,俞霄沅就看到高速公路上的護欄。
錢明天替他撥開高高的蘆葦草,俞霄沅映入眼簾的就是那輛側頭完全凹進去的賓利。
這種千萬級彆的車防撞性能很強,鋼結構也特彆結實。一般的小轎車甚至是小貨車都不可能讓它損毀這麼嚴重。
除非。“是二十四噸的卡車。”錢明天眉頭緊鎖,“我去打聽下,你彆亂走。”
俞霄沅呆呆地看著車子外散落出來的花生,心裡頓時難過極了。
傻傻地在那點點頭,心裡卻在想,今天早上他為什麼沒看出來呢?
不過,如果自己看出來還能救下牧飛逸嗎?
自己和他也不過是點頭之交,自己急急忙忙地跑過去說他下午要出事,恐怕那人也不一定會聽啊。
傍晚,這條高速上人來人往的車流不多,這才沒造成擁堵。
警車的鳴笛聲已經由遠至近,俞霄沅失落地低下頭,“我還蠻喜歡那人的。”
他揉鼠鼠揉得鼠鼠蠻舒服的。
但俞霄沅難過地撇了撇嘴,“好可惜啊。”
“可惜什麼?恩?”一隻手和鑷子似的揪住那少年微微鼓起的小腮幫,“可惜花生掉了一地??恩?”
“哎哎QAQ疼疼疼,輕點,輕點QAQ”俞霄沅捂住臉頰“嗷嗷”的叫。
一回頭,他就看到原本自己擔心的人,居然似笑非笑地揪著他的臉頰死命拽,手上還拿著一袋東西。
“你,你沒事啊。”俞霄沅充滿期待地仰頭看著那人,緊張地咽了口口水。
傻乎乎的,牧飛逸“哼”了聲,他想,怪不得俞元洲從來不把這小子帶出來。
能帶嗎?
整個世家圈裡,一個個都有八百個心眼,就這小家夥最多長了一個就該誇他了。
牧飛逸其實不喜歡這種傻乎乎的人,但他又下意識地覺得這樣的小傻子很好,和他相處很安心。
此時此刻,牧飛逸一身西裝黃昏下,身旁是昏暗的高速公路。
而他眼前那少年的眼睛特彆漂亮,就和深藍色天空中那開始閃爍的星辰一樣閃爍著讓人挪不開視線的光芒。
“沒事。”牧飛逸聽見自己用沙啞的嗓音回答他,“放心我沒事。”
“恩。”那少年頓時笑了。
燦爛,乾淨又純粹的笑容,簡直讓牧飛逸挪不開視線。
耳朵下意識有點發燙,牧飛逸跟著脖子轉過頭,把手上那袋東
西塞到這小子的懷裡:“拿著,是補償你那袋花生的。”
“好耶!”俞霄沅連忙打開,“哇!是彩衣巧克力瓜子!”鼠鼠喜歡!
牧飛逸看著他眼睛都閃閃發光,沒忍住“噗”地笑出聲,“開心?”
“那當然,有禮物當然開心,更何況還是我喜歡的。”俞霄沅理直氣壯地告訴他,順手從袋子裡抓一小把扔嘴裡:“原諒你搶走我的花生了。”
牧飛逸想嘲諷他幾句花生的事情,最後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說出口。
隻是伸手繼續揪著那少年的臉頰晃了晃,算了他和這個小屁孩有什麼好計較的?
更何況。
牧飛逸連夜折返,但他把助理留下處理後續的事情。
等開到上個高速休息站時,牧飛逸出來透口氣看到那家賣彩衣巧克力花生和瓜子仁的店,一群小孩圍在櫃台前吵著鬨著要媽媽給買。
牧飛逸當時就在想,那小家夥在幼兒園的時候看到會不會也吵著要他舅舅買?
所以牧飛逸就在所有小孩羨慕的目光中,買了兩大包!滿滿的那種,因此被耽誤了點時間。
再出來時,車居然開跑了。
牧飛逸站在店門口有點傻眼,他實在是想不通自己居然也會碰到這事兒時,就收到“自己出車禍”的消息。
如今回頭看著那輛殘破嚴重的賓利,牧飛逸想,如果當時自己在車上,可能不死也重傷。
還好給小家夥買零食了。
牧飛逸摸了摸小家夥的頭發,眼中卻有點悲涼。
他努力把牧家從崩潰的邊緣硬拉回來,最終換來的卻是這個。
“宵沅我打聽到了,司機當場喪生,你朋友可能不在車裡。”錢明天急急忙忙地跑回來把這消息告訴俞霄沅。
卻看到那小子抗議地被個陌生卻格外英俊的男人揉搓腦袋,錢明天愣了下,隨即機靈地反應過來:“哦,這就是你朋友?”
“恭喜恭喜,那可太好了,你居然沒事剛剛霄沅還很擔心你呢。”
“要不要一起回去吃個飯?還是留在這等?”
牧飛逸看了眼身後已經抵達的警察和拖車,一手插在口袋中一手捏緊了手機,良久才沙啞道:“走。”
今天不想回城,他想一個人靜靜。
後續的事情,反正有助理處理。
錢明天在前麵帶路,俞霄沅和牧飛逸並肩而行,不過兩人都一言不發的。
就如俞霄沅所言,他和牧飛逸其實不熟,也不知道要說什麼,現在知道對方沒事就安心了。
而牧飛逸似乎因為今天的事情深受打擊,整個人都無精打采,很難過的樣子。
俞霄沅偷偷瞟了眼身邊的牧飛逸,給錢學長發了條消息:“我朋友應該會留宿,但你彆告訴任何人他來的事情。”
“我晚上會陪他散散心,你們彆理他,給他點空間就好。”
錢學長:“成,我懂得,這事兒我和我媽電視劇看過不少,都懂都懂。”
不就是豪門恩怨,一看就知道有錢人的煩惱。
哎呀,就是沒想到居然真刀真槍地上,真是那些人為了錢啥都乾得出啊。
牧飛逸飯都沒吃,而是坐在村外一條寂靜的小溪邊,安安靜靜地凝視著前方,聽著初夏的蛙鳴。
錢明天指給他看哪條路回去後,便牽著那傻小子想回去了。
一路上錢明天還在和他說,“你彆打擾他,這種事情很難過的,讓他靜靜。”
俞霄沅一邊被拽著走,一邊回頭看向寂寞又與周圍格格不入的男人,“他的確很難過。”
“你知道就好,晚上我媽還給你燉雞了,放心不給大橘。”錢明天看著那傻小子“噗嗤”笑了,“誰讓大橘欺
負你呢,對吧小芋圓~”
“哼!”俞霄沅忍不住嘀嘀咕咕,“本來就欺負我!”
“是,所以我不給大橘吃雞肉,給你吃!”錢明天把他交給親媽。
由錢大媽把這乾巴巴瘦嘰嘰地小子喂了個飽。
俞霄沅揉著肚皮,腦子裡還是想到坐在小溪邊寂靜的男人。
“那個人類既然這麼難過,那就需要毛茸茸陪陪他!”給予他心靈上的安慰。
——
牧飛逸脫下外套,坐在那無人打擾。
他覺得這種感覺很好,看,沒有他牧氏也一樣過。
沒了他,地球也會轉,他沒那麼重要。
自己重要的念頭是爺爺灌輸給他的,但實際上呢?
家族裡那些人巴不得他死了。
牧飛逸低下頭揉了揉眉心,突然感覺到衣袖被什麼東西小小地拽了拽。
他側頭看過去,居然是那隻奶茶色的小倉鼠!
牧飛逸也有些驚訝,連忙把小家夥捧在手心裡,“是你主人帶你出來玩的?”
“吱吱吱!”鼠鼠用力點頭。
軟乎乎,奶嘰嘰地用爪爪抱住了這個男人的手指,“吱吱吱”又輕又軟地輕輕叫著。
牧飛逸總覺得,這是那隻聰明的小倉鼠在安慰自己,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又努力地安慰他。
輕輕地歎了口氣,“人很多時候都不如隻小倉鼠。”
把小家夥捧在兩隻手的手心裡,一起用拇指揉搓揉搓,揉搓揉搓這隻胖咕咕,胖乎乎的小倉鼠。
小倉鼠被他揉搓得“吱吱吱”地叫,還用他粉色的,小小的爪爪用力推開自己的手指。
牧飛逸輕哼聲,“都落到我手上了,還想逃?恩?”
看著那隻奶呼呼,卻被自己揉搓得氣鼓鼓的小倉鼠,他沒忍住,“噗嗤”笑了。
原本沉甸甸的心,也多了幾分輕快。
“胖乎乎的。”
“吱吱吱!”鼠鼠才不胖!鼠鼠就應該這樣!
“怎麼?”牧飛逸挑了挑眉,慢條斯理地摘下自己銀色的鏡框,放在一旁。
那雙寶藍色的眼眸深邃又帶著些許的調侃,“難道我還說錯了?恩?”
“和一個小湯圓似的躺在我的手心裡,”一邊說一邊揉搓這隻乖呼呼的小倉鼠粉白的小肚皮,“這麼圓,還不許我說?”
“吱吱吱!”鼠鼠抗議地揮揮小爪子。
人類,你好過分呀。
居然說特意冒著被大橘貓發現的危險,千裡迢迢跑來安慰你的鼠鼠胖!
“吱吱吱!”
人類,你良心不會疼嗎?
鼠鼠我這才不叫胖呢!
鼠鼠我呀!那是毛茸茸!
毛茸茸懂嗎?人類?
“吱吱吱!”
哦,你不會懂的,因為你沒有毛!你沒有!
你還要擔心自己腦袋會不會英年早禿,你都沒有毛毛~
你怎麼會懂鼠鼠的毛茸茸呢?
嗬~
牧飛逸看著手心裡那隻氣得“吱吱吱”個不停地小老鼠,似乎在向他抗議,自己剛剛說他胖的事情。
“我才說了你一句胖,你是不是罵到我現在?”牧飛逸都要氣笑了,“這麼小心眼?”
“恩?恩?恩?”
牧飛逸點了點他粉色的鼻尖,又捏了捏他的小爪子:“都不許我說真話了?恩?”
“小倉鼠是不是不知道忠言逆耳?你這麼胖,會被貓咪吃掉的。”
“比如,上次我在你主人樓下看到的胖狸花,那也是那隻狸花貓胖,才追不上你,如果。”牧飛逸看了眼周圍,突然看到草叢裡一雙陰森森盯著他手心的綠色
眼睛。
“你看,如果是那隻大橘貓,你準是被一口一個。”牧飛逸把手心裡的鼠鼠掉轉了個方向,“這貓一看就特彆凶,不是城市裡那種被寵壞,一日三餐都有人類喂養,生存技能隻有撒嬌賣萌的小貓咪能比的。”
鼠鼠扭過頭順著這個人類的目光一看,就看到草叢裡那隻虎視眈眈的大橘,立馬嚇得一哆嗦。
這大橘真是陰魂不散啊,自己跑到村子外來安慰這個人類,它,它居然悄無聲息地也跟過來了!
生氣!
鼠鼠又慫又生氣!
但還是很真誠地抱緊了這個人類的手指頭,毛茸茸的臉頰也貼近了對方的手心。
“吱吱吱”你,你幫忙趕走他好不好呀?
牧飛逸簡直要被這隻小倉鼠的反應笑死,“這麼怕?恩?”
鼠鼠用自己粉色又濕漉漉的小舌頭舔了舔鼻尖,嫌棄地瞥了眼這個人類,“吱吱吱。”
那當然,我可是鼠鼠,鼠鼠怕貓,不是天經地義的?
更何況,這隻大橘還真的是好凶。
中午的時候,鼠鼠和他打架,就沒打贏呢。
不過鼠鼠我呀,才不會把這麼丟臉的事情告訴你的。
小倉鼠心裡得意地哼了聲,但小爪子卻非常真誠地抱緊了他的手指。
“吱吱吱”哎呀,你彆看熱鬨,快趕走,快趕走那隻大橘嘛。
牧飛逸也沒那麼壞,他抓緊了小倉鼠,就怕自己去趕貓的時候。
手心裡的小倉鼠嚇得串掉,反而被貓抓住。
走過去轟走了那隻心不甘情不願離開的大橘,“走走走。”
“喵嗷。”大橘晃晃尾巴,目光卻依舊牢牢地盯著那個人類手中壞心眼的小倉鼠。
牧飛逸確定小倉鼠走遠後才回到小溪邊坐下:“好了,貓走了,現在不怕了。”
鼠鼠在他的虎口冒出一個圓溜溜的小腦袋,傻乎乎地目送那隻大橘貓。
而大橘貓也是一步三回頭地往村子裡走,看到那隻小倉鼠看著自己。
頓時氣得撒腿就往回跑,“喵嗷!!”
是的,獵物盯著貓貓看,會被貓貓以為是對自己的挑釁的。
鼠鼠立馬“吱哇吱哇”地把腦袋塞回牧飛逸的手心裡。
嚇死了,嚇死鼠鼠了QAQ。
那隻貓貓好凶啊,自己看兩眼他就要撲過來咬自己。
牧飛逸簡直要被這隻大橘和手上這隻小倉鼠氣笑了,“走走!”
不過他還是偏心自己手心裡那隻善解人意,會特意跑來安慰自己的小倉鼠的。
雖然,牧飛逸也知道,這應該是俞霄沅這個做主人的偷偷把小倉鼠放在他附近,讓小倉鼠來安慰自己。
但這隻圓溜溜的小家夥居然真的會跑過來貼他,這種在最需要人安慰和依靠的時候,有個小毛茸茸安慰自己,陪伴他的感覺,真的是從所未有的美好。
牧飛逸把小倉鼠塞在口袋裡,這次是動正格的,直接把那隻氣得衝他齜牙的橘貓趕回村子裡這才回來。
“好了,這次它真的走了。”牧飛逸坐回河邊,從褲子口袋裡再次掏出小倉鼠。
那隻小倉鼠剛剛一下子冷不丁地被塞到口袋裡,都暈乎乎的了。
如今傻愣愣的,昏頭暈腦,蔫了吧唧地趴在這個人類的虎口,吐出小舌頭,委委屈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