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注定是繁忙的季節,四月的山寺桃花,注定是要在五月的青煙裡散儘,五月的小落寞,亦是要被六月的炙熱所取代。
而平海縣城的夏天注定了這個季節的悲歡離合,二中道行路旁的香樟掛滿了聒噪的蟬鳴,連沉寂許久的蛙鳴也耐不住寂寞在田間舉辦大合唱。
在這個如此繁忙的季節裡本不應該有離彆,可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這個夏天的離彆,在某個陽光曖昧的午後接踵而來,最後演變成了永彆。
方寧這群小集體們坐在圖書室穹頂天台上,斑駁的陽光粒子透過枝椏落下來,光斑遍布。
在場每一個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同,更多的是無言的沉默。
程曦坐在大榕樹搭在天台上的枝椏上,背靠著榕樹軀乾,一身寬鬆的校服穿在她的身上。她就這樣怔怔的望著高三年級那裡折騰出的動靜,沒有多餘的話語,似乎沉浸在離彆之中,感受那些人的喜怒哀樂。
她的頭發剪成了齊肩短發,以前那一頭烏黑柔順的劍道馬尾也再也不見了,而之所以減成短發,是因為暑假過後,她們就是高三黨了,必須心無雜念應付學習,而留著長發每日都要洗頭發耽誤時間,對於程曦而言,如果是負擔的東西,就可以舍去。
改變的不隻是程曦,還有更多的人。
老譚也許是他們這個集體中改變最大的人,是什麼時候讓他有如此大改變的呢?大概是高二時期和魏青的分彆吧,方寧說努力會讓她看見,你還有這樣的一麵,可以跨越重重荊棘,可以沒有聽從命運的安排也成為了這麼好人。其實老譚明白方寧隻是為了安慰他,不真正做出切實的改變,怎麼可能會變成最好的人。
後來高二下學期那段時光可以說是他高中生涯裡最黑暗的歲月,拚了命在學習,拚了命在鍛煉,拚了命在改變自己,隻是為了……在某一個時刻能夠讓她看到最好的自己,而努力到後來的結果,是不是為她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知道了該怎麼做。
放棄那些不務實際的幻想,不再趴在桌上做著白日夢,不再幻想著自己變身成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開始腳踏實地,做好自己的事情。而後在高二那最黑暗時期,快要堅持不下來的時候,也正是因為有一個女孩的鼓勵和陪伴,他才咬牙堅持下來了,沒有半途而廢。多年以後,再回想起來,也會莞爾一笑,自己那時候身在幸福之中卻不自知。
聽著高三那邊傳來拋紙狂歡的聲音,老廣卻有些煩躁,從穹頂的棚上跳了下來,穩穩地踩在陽台上。
“我去那邊看看。”老廣說道。
方寧驚詫,“在這裡躲蔭不行,準備去乾嘛?”
老廣回頭,頗為不好意思的臉紅,道,“李思思她姐姐畢業了,她過去了,我也過去刷刷臉熟。”
老譚和方寧同時錯愕,然後有擠眉弄眼,怪聲怪氣地說,“喲,你什麼時候和她湊一起了?我還以為你們一直沒進展呢。”
“哼哼,山人自有妙計。”老廣一臉神秘,他緊接著又拍了拍老譚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努力啊!”
他走以後,老譚還莫名其妙,方寧笑了笑,叫上程曦已經先行一步了。
操場上,風輕輕。
方寧伸手十指交叉互動手指關節,無比輕鬆的說,“最近輕鬆許多了。”
程曦微微輕咦,側了下腦袋,莞爾道,“你沒做那些古怪的夢了?”
除了方寧是重生人士這個秘密以外,他其他的事情都對程曦說過,同時也包括那些稀奇古怪的夢,不過他也並非全部都告訴了程曦,隻是說在夢裡夢見了許多人,而且有些事情,有些場景都將會陸續的發生,這在程曦來看已經算是預言了,用佛教的說法是阿賴識,不過某天回來,方寧卻說隻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產生的後遺症罷了,程曦雖然有些疑惑,卻也隻能按捺住想法。
“嗯。”方寧說,“沒做了。”
“哦。”程曦點頭。
他們兩人一邊走一邊聊天,剛好遇到了一個女生,紅著眼,從他們身邊匆匆而過,隱隱有些抽泣的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