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爺他們這一房,正好也去二爺家住上幾天,更是方便了方寧行事。
至於爺爺,方寧則更是下了一番功夫,不知道從哪裡弄來青衣儒衫,而後讓爺爺硬背下王陽明心學禪宗。
爺爺本來就有些清顴模樣,性子淡然,扮起儒家隱士高人,挽起褲腿在菜園子裡侍弄那些瓜果,看起來還真是有些高深莫測的樣子。
方寧帶田書記等人入山莊,招手叫爺爺,然後低聲對田書記說,“這山莊是我爺爺開的,他是這裡管事的。”
爺爺聽到動靜,也就放下鋤頭和挑水桶,帶著淡淡的笑就過來了。
涼亭下,田書記和爺爺麵對麵坐著,泡上一壺鐵觀音,擺上幾盤子水果,就這樣攀談起來了。
果然爺爺還是非常能忽悠的,畢竟早些年也是山川大河到處跑的人,沒點閱曆的功夫怎麼可能唬得住人。
因為早有準備,爺爺對王陽明的心學禪宗信手拈來,什麼‘知行合一’,‘岩中花樹’,‘格物致知’很快就把田書記忽悠住了。
田書記心想山野裡居然還藏著隱士高人的,這跟他讀過的遊俠列傳差不多,如何有些不興奮,於是竭力表現出自己豐富的閱曆。
兩人說到後麵,也越來越投機,田書記也越恭敬了。
到吃晚飯的時候,一行人早已經饑腸轆轆。
那些同僚看到田書記還興致勃勃,有人就出聲提醒他,我們是來山莊吃野味的,不是來討論心學禪宗的……
田書記被人點醒,這才記起來自己來的目的。
彼時,他還未處在縣裡權力的巔峰階段,官威還不是很嚴重,所以也有些揣揣的意思。
爺爺自然知道到什麼時候該乾嘛,討論禪宗本來就隻是鋪墊,裝久了這麼,他自己也不舒坦,肚子裡畢竟就那麼多墨水,來來去去,就那點乾貨。
要是再挽著不放繼續討論,那就有點本末倒置的意思。
況且也容易被彆人看穿。
“那客人就移步去用膳。”爺爺覺得這樣文縐縐的說話真沒意思,喉嚨都在發癢,但架不住田書記就喜歡這個調調,隻好繼續高深莫測下去了。
青磚鋪蓋的回廊上,布置了一張木桌,是尋了遠近聞名的老師傅用上好的樟木打造的,散發著清香。
回廊過去是涼亭,前麵是池塘,一池碧綠蓮葉的活水,涼風襲來,紅色或白色的花鯉魚潛躍。
再配上桌上乾鍋羊肉,土豆燒野豬肉,紅燒野兔等等,還有一道壓軸的飛龍鳥鮮湯。
這美景、這美味,簡直是美輪美奐。
在杯盤交錯中,田書記等人不免有些流連忘返,樂不思蜀了。
一直到天漸暗,夕照下大夥都有些醉醺醺的,都起了想回家睡上一覺的念頭。
這裡畢竟是農家樂,開莊子也是要掙錢的,他們自已嘴巴緊,沒露出身份,不屑於連鄉下村莊的便宜也去占,所以也當做普通的客人去前台結賬。
等到結賬的一個同伴回來,低語幾聲,這才有些駭然,窸窸窣窣,這一頓飯菜的花銷居然要兩千塊!
“兩千多塊錢?”田書記有些醉態,但還是竭力清醒,想著大城市裡酒店的花銷,上萬塊的常見,這裡還算實誠,又不想占他們的便宜,於是就擺了擺手,說不過是一點小錢,而且聽了方大師的禪學,也感悟了很多人生道理,這些都是要交學費的。
反正左右不用田書記出錢,所以他說的是輕鬆。
但是這幾個同僚卻暗暗發苦,平時都是那些懂事的老板請客應酬,哪裡有他們掏錢的道理。
碰上在這窮鄉僻壤山村裡,以為吃個飯也不過幾百塊,哪知道兩千多一桌,他們身上有沒帶那麼多錢。
之前還瞧不起,待會可能就要被他們給瞧不起了。
於是私下裡拿出身上僅有的現金一湊,雜七雜八,也才一千五左右。
方寧送西瓜拚盤進來,隻是掃了一眼就知道他們錢不夠,心裡暗笑這些官老爺出了醜,不過他表麵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眼觀鼻鼻觀心的退出去了。
在奶奶那結賬的時候,其中一個人還想著怎麼說能便宜點?
奶奶那邊早就得了孫兒的意思,笑著給他們打了一個八折。
原本提心吊膽的一行人這下也舒坦了,反過來還要謝著山莊的人,心裡琢磨著不是滋味。
這天色完全暗了下來,他們在山莊告辭以後就讓沒喝酒的同僚開車,直到車子過了山背裡完全看不見了。
方寧這活動肩膀,鬆鬆筋骨,深深的呼了一口氣,“這戲,演的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