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完之後,程樂的心情好了很多。
姥姥去世之後,他和程縈的生活照常過,他們心照不宣,並不經常提離開的人,黎又陽的陪伴給了他莫大的安慰。
黎家也不負黎又陽所望,給了程家許多的經濟支持。
兩個本來毫不相乾的家庭,在這個時空意外相交,有了交集,就猶如兩個時空交融在了一起。
程樂從之前的中學畢業,順利升上了高中。
兩人時常待在一起,又時常分開,每次分開,等黎又陽再回來,程家就變了個樣子。
他見證了程樂成長的過程,和他成長中的變化。
接下來,和黎又陽想的一樣,是程樂的媽媽被查出病來。
雖然黎家的錢稍微改善了下程家的生活,但是杯水車薪,給多了程媽媽也不要,錢基本都花在了黎又陽的身上。
也就偶爾程樂能沾沾他的光。
所以在這個夢裡,程縈還是被查出來了病,卵巢癌。
這個病被查出來,基本都是晚期,尤其程縈能忍,特彆不舒服了才會去做檢查,查出來時基本治無可治,隻剩一年的壽命。
黎又陽萬萬沒想到,程縈居然是這麼去世的。
程樂已經長成了大孩子,他變成了高中時的模樣,黎又陽也抽條,身高長了上來。
他慶幸能陪著他,哪怕是假的。
病床上,程縈躺著,程樂和黎又陽站在她的麵前,緩緩沒了呼吸。
黎又陽看向程樂的臉。
程樂麵無表情,隻是靜靜流淚,留了滿臉,一瞬間,周遭的聲音全部安靜,剩下呼吸,黎又陽看見所有事物都失去了顏色,人們仿佛不存在,成了虛無。
黎又陽試圖握住程樂的手,發現他的手冰涼。
他一愣。
隨後,程樂推開了病房門,走向看不清的遠方。
黎又陽看見,在程縈去世之後,程樂不吃不喝,也不學著做飯。他穿梭於校園之中,獨來獨往,上了大學之後,龜縮在出租。
期間,黎又陽一直陪伴著他。
他的存在好像從程縈去世那刻開始,就逐漸虛無化,再也融不進程樂的世界當中,能給予的溫暖也十分有限。
其實陪伴也不是真的陪伴,而是夢中的臆想。
過去了很久很久之後,程樂才從程縈去世的陰影中走出來。
他開始嘗試改變性格,但多數還是在心底吐槽,黎又陽能看見他欲言又止的嘴巴,看見他伸出又縮回去的手。
黎又陽知道他躍躍欲試後又放棄。
也是在這段時間,程樂開始看。
直至在書中與他相遇。
黎又陽陪伴著他,看見他從沙發上睡著——他的存在已經十分微弱,也感受不到程樂身上的溫度,但是他覺得十分滿足。
缺憾被填補,他與程樂一同經過了寒來暑往。
也正是這時,他忽聞耳邊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神誌開始陷入昏暗,再次睜開眼,是程樂盯著他看的眼睛。
黎又陽看看周圍,熟悉的錄音棚,熟悉的世界。
程樂說:“剛剛聽你在夢中喊我。”
“嗯。”黎又陽慢慢碰到了程樂的胳膊,發現是溫熱的後,坐起來,輕輕說,“我剛剛做了個夢。”
程樂問:“什麼夢?”
黎又陽一頓,“你媽媽,是不是叫程縈?”
程樂從來沒跟他說過,聞言詫異道:“你怎麼知道?”
黎又陽看了他片刻,忽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
半晌,他露出個釋然的笑。
也許,夢不止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