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弘時糾結的時候雍正已經在養心殿罵娘了。
等他罵完,六阿哥說:“這事兒說到底還是因為朝廷上吵鬨著請立儲君引來的。”
新皇帝登基,急需處理的事情除了老皇帝的葬禮就是立儲君。而雍正冊封了老額娘冊封了媳婦冊封了兄弟和姐妹,審視他那去世多年的老丈人與早些年去世的外祖父威武也被追贈了一等公的爵位。他還有閒心給烏雅家臉上貼金,給烏雅家的祖宗誇耀軍功,就是沒說儲君的事兒,於是像王掞這些人就不斷地在朝會上提及立儲。
在這些人看來,立儲沒什麼可糾結的,弘暉乃是中宮嫡子,這是嫡長子,也沒有什麼不良行為,因為之前都出來當差,所以表現還不錯。他們還打聽到雍正讓內務府比照著當年太子的供應給弘暉一家,這麼看皇帝心裡也看好嫡長子。他們也沒聽說過雍正父子有什麼隔閡,甚至雍正對這個大兒子不吝嗇喜愛,很多場合都帶在身邊,鑒於體弱到風吹就倒的弘昀和弘昐,弘暉這一身強壯的體格子又弓馬嫻熟那就是儲君的不二人選啊!
但是雍正有自己的考慮,他是經曆過皇父翻手為雲覆手雨的日子,老爺子與其說養兒子不如說養蠱,而且生怕兒子們鬥不起來,一邊哭著說怕駕崩之後孩子們陳屍不顧束甲相爭,一邊又把太子位當誘餌讓兒子們打起來。
他不想讓子孫經曆這番磨難,一心想著怎麼避免爭奪儲位大打出手。
就這樣拖了才三四個月就謠言四起,開始質疑弘暉的身份了。
想著這些雍正忍不住又開始罵:“一起子小人!當年咱們沒從宮裡搬出去的時候弘暉就生了,在老爺子眼皮子底下朕能乾出這種以庶充嫡的事兒嗎?那時候朕和皇後都年輕,又不是十年八年沒子嗣才辦出這麼荒唐的事兒,有點腦子的都能想明白。”
可外麵有腦子的人真的太少了!大家都在津津樂道地議論皇家的閒話呢。
就如六阿哥說的那樣,這事兒是沒及時立儲造成的,因此六阿哥想勸他早日把儲君確立下來,六阿哥擔憂的是將來四哥和汗阿瑪一樣,萬一也折騰這幾個侄兒怎麼辦?老爺子有二十多個兒子可以折騰,四哥家裡怎麼看都是小貓兩三隻,和老爺子比實在寒酸。
海棠聽到雍正的話就覺得不好,不能順著人家的話說啊!人家質疑了難道要跟大家解釋這孩子生在宮裡,宮裡有兩層長輩看著,宮禁森嚴,這孩子肯定是嫡出的!是不是人家懷疑你這兒子是抱彆人家的也要解釋一下這孩子是自己的?你這種辟謠的方式就不對啊!
等海棠想說話的時候,雍正的火氣已經過去了,他說:“這事等今日的大事兒辦完再說,今兒還有很多事兒沒辦呢,不能浪費時間。”
於是六阿哥十三阿哥和海棠三個人對視一眼,就低頭乾活。
這謠言傳得很快,特彆是桂枝本來就耳聰目明,在家裡坐不住跑來宮裡,結果進門才發現宮裡的女人都不知道。
烏雅氏樂嗬嗬地哄孩子,皇後聽說小姑子來了急忙陪
著來說話,桂枝看她那表情也不像是知道的模樣。
烏雅氏問皇後:“你去後麵看過了?怎麼樣啊?”
皇後說:“我看著還好,那陳貴人能吃能睡,臉色紅潤,她還年輕,應該能太平地把孩子生下來。”
皇後嘴裡的陳貴人懷著的就是康熙的遺腹子,雍正再三跟皇後交代要好好照顧孕婦,生下後無論男女都要教養好。
烏雅氏就說:“我問太醫了,太醫說八成是個小阿哥,等下個月吧,下個月就生了。”
這時候百歲抬頭學著說話:“啊啊哥。”
烏雅氏歡喜地摟著他:“這是聽懂小阿哥這個詞兒了,玩吧乖乖,不是叫你的。”說完跟皇後講:“陳貴人肚子裡的那個生下來無論男女都比咱們百歲年紀小。”
百歲是康熙的重孫子,這兒子比重孫子都小也就發生在這紫禁城,彆的地方看不到。
皇後應了幾聲,看到桂枝在一邊歪著不說話,問道:“妹妹怎麼今日進宮了?”
桂枝冷不丁被問到了,趕緊坐直了說:“在家閒著沒事兒出來轉轉。”
烏雅氏和皇後對視了一眼,婆媳兩個想的方向是一致的。烏雅氏讓人帶著百歲出去跟姐姐玩耍,打發了人之後問:“你是不是為了英兒來的?”
皇後說:“我剛才打門口過來,這幾個月不見感覺英兒又長大了好多,這孩子已經長開了。”
秀英的骨架子屬於北方女子的高挑健康類型,長得又漂亮帶著書卷氣,站院子裡帶著丫丫說話,讓皇後覺得英兒站在慈寧宮是慈寧宮蓬蓽生輝。
皇後就跟婆婆說:“這孩子生得光彩照人,剛才我進來一眼看到她了。妹妹你們可要早點看各家的男孩子,就怕拖的時間長了好的被人家選走了,挑好了回頭讓你哥哥給孩子指婚。”
桂枝的女兒不屬於宗室女,自然不用嫁到蒙古,加上如今桂枝的地位和雍正繼位,毫不客氣地說秀英能在全體滿洲權貴裡麵挑女婿。
桂枝來這裡不是為了這事兒,就說:“沒有的事兒,我們家孩子還小呢。”
烏雅氏說:“那也要早點打聽,這事兒宜早不宜遲。”
桂枝就轉換話題:“你們還不給百歲起個大名嗎?”
皇後回答:“你四哥說再等等,等五六歲進學的時候再起名字。”在孩子的問題上做家長的都很迷信,都是寧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擔心孩子早早地有名字了容易夭折,反正晚點就晚點,起名的事兒不著急。
桂枝看嫂子和額娘似乎都不知道外麵的傳言,也不提了,就準備離開:“我出來好半天了,也該回去了,額娘嫂子你們坐,我走了。”
皇後一把拉著她,壓低聲音說:“我聽我嫂子說沙濟富察氏家的男孩都很好,英兒她阿瑪不是和沙濟富察氏走得近嗎?雖然都姓富察氏,但是你們兩家祖上也沒關係,不如考慮一下。”
雖然舒祿克和馬齊他們聯宗,官場的人都知道聯宗是什麼意思,這種算不得數,要是兩家都在官場還能來往,
不在官場就是陌生人,因此皇後讓桂枝考慮一下,畢竟沙濟富察氏的地位不算低,而且日子過得紅火,是不出的人家。
嫁女兒就是一件麻煩事,特彆是精神很容易受折磨。桂枝覺得這是四嫂子沒親閨女,一旦有親閨女就沒這麼輕鬆地談論這些話題了,就敷衍地說:“日後再聊吧。”
她出去叫上閨女就走,皇後送她們母女上車,跟車裡的英兒說:“好孩子,有空了進宮來咱們說說話,不必等到你額娘來了你才來。”
英兒在車裡恭敬地應了一聲,車子啟動到了外麵。
雍正聽說桂枝來了,就讓人接了她們母女到養心殿。養心殿裡麵有幾張大桌子,每個桌子上都放著一摞子折子,還趴著一個疲憊的人。
弘陽引著桂枝進來,路上弘陽和她們說了幾句笑話,桂枝看他這模樣似乎沒大事發生,心裡想著難不成這消息沒傳到宮裡?
進來後六阿哥立即說:“枝枝你來了,哥哥的椅子給你坐。”說著讓人把自己的椅子給桂枝搬過去,他找了個理由出去摸魚了。
雍正明顯有話跟桂枝說,因為秀英在這裡不好開口,對著弘陽抬了一下下巴,弘陽就說:“這裡麵沒地方下腳,英妹妹跟我去外麵坐一會兒吧。”
秀英給舅舅們和姨媽請安後跟著表哥出去,秀英這是第一次來養心殿,前麵大殿是雍正辦公的地方,後麵兩排房子是雍正的寢宮,二哈就住在後麵,看到弘陽領著秀英過來,立即跑來繞著秀英轉。
秀英認識二哈,問道:“陽哥哥,我記得二哈也好大的年紀了,多少歲了?”
弘陽沒記住,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它是鹽寶的頭生子,鹽寶也走了快一年了,感覺似乎過去了很久。”
他挺想念鹽寶,拍著二哈的狗頭說:“二哈也很長壽,二哈的兒子哈三兒,就是我養的那條狗,前不久也老死了,比鹽寶去得都早。”
秀英覺得普通狗狗十幾年的壽命很正常,唯獨鹽寶和二哈這樣的狗子長壽的不正常。秀英說:“上次來哭靈的時候,遇到弘時哥哥,他說鹽寶生的第二胎狗狗兩隻已經沒了。陪著十三舅舅的那隻是病死的,陪著九舅舅的那隻也是傷病沒的,畢竟路上鬥過狼,跟著九舅舅穿行草原很多次,早年聽說落下了傷。如今隻剩下七舅舅家的那隻還在,弘時哥哥說它老了不愛動彈,是七舅舅照顧,遠遠不如二哈這麼好動。”
二哈確實很有精神,大尾巴甩在人的腿上感覺很痛。
弘陽就不想聊這種讓人沮喪的話題,立即換了高興的語氣說:“來來來,哥哥帶你看看二哈的家當。”
秀英覺得這裡是舅舅的寢宮,貿然進去怕是不好,就說:“這……方便嗎?”
弘陽說:“方便,你來吧。”
秀英跟著進去,中間一間房陳設簡單,東間隱隱能看到床鋪,勾著帳子的是黃金龍形帳鉤,臥室的麵積小小的,秀英不敢多看。跟著進了西間,席間是一排衣櫃,還有兩個精致的狗窩。
弘陽打開衣櫃把二哈的
衣服拿出來給英兒看:“這個是貂皮的。”
英兒問:“它有皮為什麼還穿貂皮?”
弘陽笑著推斷:“大概是舅舅怕它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