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陽還好說,但是弘杲的年紀真的不大,現在還在尚書房裡讀書,說他懶也是真的,因為沒有競爭者,家裡隻有爹娘和姐姐,弘杲自小又不為生活發愁,所以渾身上下就沒有緊迫感,是個在蜜罐裡泡大的孩子。
此時弘杲還不知道他四伯在打算捶打他,正帶著人等在車站,預備著接大姐姐一家。
老遠都聽見蒸汽機工作時候的巨大噪音,看到一股子白色汽柱慢慢靠近,車子減速,緩慢進站。車站裡的人吹著銅哨敲著鑼鼓讓迎接的人靠後,等清理出一大片地方之後,有汽車到了月台上,此時車站裡麵的衙役來取山西陝西河南河北等幾l個車站的賣票銀子,等這些交割清楚,戶部和這邊總車站的人押送銀子走了,貴賓先下車。
這些貴賓是包車廂的人,一般是在車廂裡放的有貴重的東西或者是金貴的貨物,他們要先運輸這些量小又精貴的貨物。客車一般隻給一刻鐘的時間,一刻鐘後,普通旅客大範圍下車。
因此火車站的裝卸工都是提前找好的,一旦押送銀子的車走了,他們立即入場,人多乾活快,能快速把車廂裡的東西帶走。如果是貨車就沒有這個限製,裝卸完之後火車才會開走檢查保養。
秀寧夫妻兩個打扮得跟山西土財主一樣,他們來的時候也是包了車廂,是第一批下車的。他們從車上下來,隨後一個乳母抱著個繈褓跟著坐上車。車裡秀寧兩手捧著弟弟的臉開玩笑,車外他們的行李和送給各處的禮物片刻之間全部拿下來送到了空車上。外麵太監來說了一聲後,整個車隊啟動離開了站台,從火車站的出站口出來,直接向著西郊而去。
秀寧看著外麵問:“這是新的官道嗎?”
弘杲說:“今年新建的。”
秀寧忍不住感慨地說:“這真是變化年年有,每年回來都感覺不一樣。”
弘杲咧嘴笑起來。
秀寧問:“阿瑪額娘如何?身體好嗎?”
“嗯,好著呢,阿瑪現在可勤奮了,每天都回來得很晚。四伯催著他,他每天回家都往炕上一歪不想動。”
秀寧心想:這是累到什麼程度了?
想到等會就見到了,也沒太在意,接著問:“祖母如何?姑姑叔叔們如何?”
弘杲說:“都挺好的,不過前幾l日弘陽哥哥挨了八嬸子一鞭子,不是,是郭絡羅氏,現在在家養著呢,半個月沒見他了。”
秀寧氣憤地問:“八嬸為什麼抽弘陽弟弟?”
弘杲擺手:“她不是咱們八嬸了,大半個月前皇阿瑪把八叔關起來,八嬸,不是,郭絡羅氏提著鞭子來找皇阿瑪理論,衝到了皇阿瑪的書房前,當時弘陽哥哥出來阻擋,就挨了一鞭子。她就被休回了娘家,其實也沒回娘家,就是在外麵住著,再後來沒幾l日就病死了,然後就挫骨揚灰了。”
旁邊秀寧的丈夫察吉察眼睛一下子睜圓了。
他雖然是個蒙古人,但是受漢學影響深,骨子裡麵對漢人的那套東西非常敬佩,行動上處處恪守,
因此聽說挫骨揚灰瞬間覺得毛骨悚然。因此這位蒙古權貴瞬間乖巧起來,察吉察跟著媳婦先去了嶽父家的園子。嶽父不在⒋⒋[]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他恭恭敬敬地隔著屏風跟嶽母請安之後,就說要去理藩院一趟。
六福晉說明日再去也是一樣的,但是這位貝勒爺不敢拖,生怕理藩院挑他的毛病,因此就在下午趕去理藩院,報備之後把今年的貢品獻上,又告知了理藩院官員自己住在什麼地方,態度非常好。
坐鎮理藩院的雅爾江阿聽說是六阿哥的女婿來了,就叫進來說話,開玩笑說:“呦,咱們家的貴婿來了。”
察吉察是個愛笑的胖子,高高胖胖的體格,笑起來很憨厚,陪著雅爾江阿說話,說了半日坐雅爾江阿的車回到了西郊。
察吉察回來前六阿哥已經回來了,這時候大家在看小嬰兒吐泡泡,隻有弘杲在愁眉苦臉。
察吉察回來殷勤地給嶽父請安,看到小舅子不開心就問:“兄弟你怎麼了?哥哥中午走的時候你還很高興,怎麼這一會兒繃著臉?”
秀寧說:“剛剛園子裡有聖旨送來,說是讓他明天去禮部行走,先觀摩學習如何當差。”
察吉察覺得這是好事兒啊!有什麼不開心的。
弘杲沒法說,因為弘皙就在禮部,這哪裡是讓自己去學習啊,這是讓自己去跟弘皙對上。
六阿哥把孩子遞給秀寧抱著,讓女婿坐下。就說:“你們年紀小,不知道我們當年的事兒,我們當年那是打破了腦袋想儘辦法也要出去弄個差事。皇上在弘杲這個年歲已經出來做事了,就是你們七叔,也為了如何出頭翻來覆去睡不著。比起我們那個時候你們這會兒真是太享福了,年紀都不小了,也真該出去做事了。”
弘杲的臉都皺巴成包子了,看來阿瑪是不會幫他的。
六阿哥說:“讓你們當差,你們把事辦好就行,彆的就不用管了。”
六阿哥這句話就是在提醒兒子,你隻要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就行,要是外邊有人跟你商量什麼或者勾著你去做點什麼不要參與。若是有求上門來想要尋個靠山的不能來者不拒,也要挑挑揀揀。
他的這些話總結起來就是不出格不冒頭,做個普普通通的宗室子弟就行。
這些話弘杲聽了,就默默地記下來,打算明日去試試。
弘陽被一竿子支到了刑部,他的表情也很呆,反正不想去。
弘陽就很發愁:“我要是不好好表現我自己都過意不去,但是表現得好了,舅舅又要給我加擔子。”
不是他不願意幫舅舅,彆的事情上他倒是很樂意,並且和舅舅的感情也不錯。但是在這種事情上他有自己的顧慮。
他額娘的盤子已經很大了,將來就算他沒有完全繼承隻繼承了一半,也足以說話很有分量。對於弘陽來說,一生下來什麼都已經為他準備好了讓他覺得這才是最難的人生開局。
他看看瑩瑩,就想問一句這怎麼不是弟弟,就是個弟弟也能分擔一些。
瑩瑩問:“哥你看我乾嗎?”
弘陽說:“我在想我要不要把我的鍋分給你一半?”
瑩瑩大驚:“你闖禍了?你要讓我幫你一塊兒背黑鍋?”
弘陽心想:你都不會想點好的嗎?
看哥哥不說話,瑩瑩問:“你究竟闖了多大的禍?大到不敢親自到額娘跟前說還要讓我幫你分一半!”隨後這丫頭驚恐地睜大眼:“你不會是把鹽寶的骨灰罐子給打碎了吧?”
在他們家?[]?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這是不可饒恕的大錯。彆的額娘都能一笑置之唯獨這件事兒額娘是絕對不會饒了哥哥的。
“你想到哪兒去了?”弘陽覺得這妹妹的想象力也太好了,就耐心解釋說:“我是說我把我吃飯的鍋分你一半,咱們家你看上什麼了,儘管拿走彆客氣,拿走一半留下一半給我。”
瑩瑩聽明白了:“哼,誰稀罕!我將來自己建功立業。”
“彆啊妹妹,自己建功立業是很苦的,但是比創業艱難的就是守業。人家說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創業能成功是因為有時運,守業就不好說了,你不如挑戰一下?”
瑩瑩發現他說得認真,自己也想了一想,就說:“我想出洋。”
弘陽頓時皺眉:“你再好好想想,我聽人家說海上風高浪急,很容易出事兒。”
“我就是想出去看看,明年十一姨媽就要出去,我想跟她一起走,要不你幫我勸勸額娘。”
弘陽賭氣地說:“不勸,你想出人頭地有很多種辦法,怎麼偏偏選了這一種。這天下你與我才是至親手足,彆人與我關係再好,到底不是一個額娘生的,我隻盼你平平安安。我才不會幫著你上船,萬一將來你要是出事了我豈不是後悔死?”
說完之後他兩眼濕潤,似乎要哭出來。看哥哥這樣,瑩瑩大為不解:我都沒有這麼多愁善感,你怎麼難受上了?
瞬間覺得哥哥彆看是個爺們,還不如自己呢,然後就很豪邁地摟著哥哥的肩膀安慰:“哎呀,隻是說說而已了,你的樣子像是我已經出事了,你就不會盼著我好嗎?彆難受了。”
弘陽就是情感豐富,和他那情感豐沛的舅舅一樣,腦回路與常人略有些不同,不知道他們在哪個地方感動,也不知道他們在某個事情上憤怒,總之給人的感覺就是很不合時宜。好在弘陽比他舅舅正常,反正海棠沒從兒子的嘴裡聽到過諸如“親親寶貝”一類的詞兒。
第二天這些小家夥們穿著官服出去當差了。弘陽雖然是刑部官員,但是大部分都在皇帝身邊,因此他很少到衙門裡來。這天到了衙門裡坐班兒,下麵的人輪番前去請安。
兒子第一天工作,紮拉豐阿特意在他下班後問:“今天如何?”
弘陽說:“還行,就是在衙門裡各處看了看,把往年的一些卷宗翻了翻。我剛去什麼事兒都不熟呢,不好貿然插手,等過一陣子再說吧。”
紮拉豐阿很感慨,覺得兒子長大了,如今已經步入官場了。
就說:“今兒是你的大好日子,咱們爺倆喝一杯。”
海棠這幾l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