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您說的,奴才有這麼笨嗎?您這會兒L才想起囑咐,要是奴才是個嘴敞的,您這會囑咐都晚了,該說的都說去了。
奴才知道規矩,今兒L很多人請奴才喝酒都沒去,這酒不是好喝的。可畢竟這裡有不少故舊,他們陪著奴才爬山看戲,說得高興了找奴才打聽一點事兒L,奴才不好直接拒絕,該放什麼話,能說什麼不能說什麼,還請您明示。”
這就是海棠想讓紮拉豐阿回京城的原因,這裡和西南還不一樣,這裡不得不考慮人情。
兩人說了半晚上的話,接下來的幾天,海棠接續見當地的官員和鄉紳。也有很多來告狀的,雖然海棠不主管刑部,但是有刑部的官員跟隨,這些官員在海棠的授意下審理案件。
海棠趁著派人送信回京城的時候還補了一道手續,因為她在出京城前沒想著要審理陝西的案件,當時雍正對她說川滇兩地有便意之權,這裡麵不包括陝西。
信件用火車運輸,和押送的錢糧一道入京,隨後裝著信紙的匣子被送到園子裡交給了雍正。
這會兒L已經是九月了,雖然烏雅氏還在熱河,但是早半個月前就讓人回來跟他說安排人給海棠送壽禮。
既然妹妹到了陝西,那就好辦了,送去也就是四五天的事兒L,送什麼都方便。
他打開信看了幾行,就問一邊侍奉的弘曆:“工部擅長水利的官兒L出發了嗎?”
弘曆說:“該是出發了吧,兒L子派人去問問。”
雍正點頭,弘曆出來安排人去詢問。
雍正又在屋子裡叫弘曆,跟他說:“把鄂爾泰的折子拿來。”
弘曆也沒問是鄂爾泰的那些折子,急匆匆地去了存放折子的房間,跟裡麵的筆帖式說:“調鄂爾泰的折子,今年的都拿來。”
裡麵幾個筆帖式趕緊尋找,找出來後一一登記在冊,某年某月某日某某某來取鄂爾泰折子,涉及某年月某折。雖然這個過程顯得非常繁瑣,但是特彆快。
這邊筆帖式登記完了之後按照順序裝入盒子裡雙手捧著給了弘曆。外麵一個小吏進來喊了一聲:“來幾個人,外地的新折子來了,快來分揀。”
外地的折子送來後根據內容分輕重緩急放在不同的盒子裡送到皇帝跟前。秘折又是另外一個流程。
乾這一行的人都知道保密,特彆是雍正當皇帝後,對宮廷進行了整頓,起初是雍正元年他在書房辦公的時候,有個打掃衛生的太監從他麵前大步昂首走過去,從這個細節他就知道宮裡麵的這些人欠收拾,因此直接跳過皇後和太後這一對婆媳,親自出手整治宮裡的規矩,效果非常明顯。
禦前收折子的地方更是被他重點關照,不該說的話一句都不要說,不該吐露的字一個都不要
吐露。他不想再發生當年張伯行和噶禮互參時候折子泄露鬨出的笑話。
當時噶禮居然在康熙之前就知道了張伯行彈劾他的內容,這事兒L在雍正看來是整個折子運轉中出現了巨大的漏洞?,把收錢的送去明正典刑,剩下的全部發配充軍,讓他來處理絕不會輕易饒過一個,但是康熙真沒認真追究,把幾個參與的人處理了算完事了。
此時弘曆想瞄一眼新送來的折子內容都不能,這些筆帖式們都防著被他看到折子封麵。
弘曆抱著盒子回去見雍正,雍正把鄂倫岱關於改土歸流的折子又看了一遍,和海棠的信件在不斷地比對。
這時候外麵送分類好的折子進來,蘇培盛去接著,抱著放到了雍正書桌旁邊。
雍正看得眼暈,知道這是坐得久了,就把折子和信件盒子摞在一起,跟蘇培盛說:“先收好,朕要出去走走。”
雍正有很多想不明白的東西,他一個封建老頭子的想法是土地和權力同等重要。在他看來,雲南的土司反應才是正常的,不情不願地交出權力,還妄想著有一日翻盤再把權力奪回去。雖然這是癡人說夢,但是他對此很理解。
他不了解的是川蜀的土司,如果論地勢和環境,川蜀那邊的土司更有底氣和朝廷對抗。為什麼要了補償就愉快地放棄了祖宗傳下的權力呢?
除非是有更大的利益在前麵。
雍正一直覺得種地才是正途,他為了讓百姓種地,每年舉行親耕禮,官員不認真勸農的都被他革職了。他覺得商業就是點綴,雖然很掙錢,但是這玩意就是空中樓閣,糧食才是最實在的啊!
可現在有一群人覺得種地不如商業買賣。
這對他的衝擊很大。
如果說有一兩個人做事不符合他的觀念也就罷了,頂多是這些人腦子成糨糊,昏了頭了。然而這時一個省的土司大多數人的選擇是放棄土地進軍商業,他就在問自己是不是觀念和這些人不一樣。
他背著手皺著臉在書房前麵散步,弘曆跟在他身後看著他繞著書房前麵幾塊地磚不停轉圈,轉圈的人暈不暈不知道,他這個在旁邊旁觀的人已經暈了。
雍正最後一聲長歎,覺得自己這皇帝當得太難了。
弘曆就問:“您為什麼歎息呢?”
雍正說:“外邊世界變化得太快了,朕覺得日新月異,稍不留意就不知道有什麼天翻地覆的變化,故此生出感慨啊!”
弘曆就說:“兒L子有個主意,要不然你請姑媽回來一趟,反正離得比較近,一來一去也就十來天。您當著麵兒L問她豈不是能立即解惑?”
雍正搖頭:“你姑媽從去年到今年一直奔波在外邊兒L,她和你大哥眼看著馬上就要功德圓滿,這個時候把人叫回來麻煩不說,還拖慢了她的計劃。有什麼話等他回來再說,沒必要為了朕的一兩個問題而把人叫回來。”再說有的時候妹妹或許也不知道。
雍正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了:很多都不懂,但是天下一切都在欣欣向榮。
他
把這種感覺又重新想了一遍,然後背著手又在書房前麵開始轉圈踱步▼[(,這一次他就要考慮該怎麼跟妹妹回信了。
很快有侍衛來回話,說是工部官員在四日前已經出發了。
雍正算了一下時間,工部的官員該到西安了。
工部官員確實到了西安,下車了之後再確認還在發愁該怎麼到工地去,不管是用哪種方式,必須找一個向導,因此找到了衙門,讓他們派出一個熟悉路途的人給他們帶路。
聽說勇憲親王在這裡,他們立即趕來拜見。
這群人來拜見的時候海棠在看秦腔大戲,劇名是《白蛇傳》。
海棠看得很認真,就是感覺很蛋疼,因為秦腔中的白素貞就是賽博妖精,這裡麵的許仙也不像是一個文弱書生。看到強壯的年輕和尚法海登場,那霸氣側漏的氣質讓海棠擔心他大喊一聲“大威天龍”操起手裡的紫金缽盂砸死白蛇和許仙。
秦腔如果是豪邁派的,那其他劇種通通是婉約派的。
海棠看秦腔,特彆是看這種帶著生死離彆愛恨冤仇的大戲,就有一種被金箍棒捅胃的感覺。
陪著他看戲的人大部分是本地人,本地人不覺得他們的劇種十分豪邁,每個人都沉浸在大戲裡,特彆是白素貞生完孩子被雷峰塔壓下的時候,全場的人放聲大哭。
在哭聲中這出大戲結束了。
拋開蛋疼胃疼的個人感受,這戲班子的人都十分賣力,這裡麵的黑鍋要給編劇背,不應該讓這一些台上的人來背。海棠本想見見這些人,聽說了工部官員到了,立即跟紮拉豐阿吩咐,讓他見見戲班子的人再厚賞一番。
海棠到了工部的一隊官員,這些官員都是從皇陵工程上抽出來的,都知道去整修關隘,除了沒現場看過,在技術方麵有一些擔憂之外,他們對水泥民夫和其他方麵也充滿了擔憂。
海棠把當地的水文狀況跟他們說了一下,又跟他們說了當地百姓對這件事都翹首盼望,至於花費的銀子海棠早就準備了,預算比較充足,水泥廠的水泥也是特意為這個工程積攢的。至於民夫和後勤,都已經提前安排了。
“大阿哥他們現在還在那裡,你們去了之後有什麼要求直接跟他們提就行,等本王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完也會去。你們放心,這個工程不會耗費太久時間,過年之前你們能完成。”
既然親王這麼說了,這些官員都聽了吩咐。海棠又安排他們住在華清宮,明天一天給他們調派向導準備驢子騾馬,再給他們準備乾糧等。把這些準備妥當也就需要一兩天的時間,準備妥當之後他們就可以出發了。
把這些人安排完了之後,紮拉豐阿興衝衝地來告訴海棠:“明天的大戲是川劇,還是白蛇傳。”
“啊?”
“您彆啊,看過的都說好,川劇的小青是個男的!台上還能做法!”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