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正是外地大員進京的高峰,桂枝一家也在年前回來了。
因為最近十四跑得不見影子,德妃就打發如今不讀書的弘暉去碼頭接桂枝一家。誰知十四得知桂枝要回來,沒跟德妃說直接去碼頭接人,所以桂枝牽著兒子的手從船上下來的時候就見到了兄弟和侄兒。
十四跑去高興地問:“十二姐,路上如何?冷不冷?”說著把小外甥抱下了船。
桂枝見到親人也很高興,就說:“還好,雖然外麵冷,船艙裡麵有火盆,如今這船是越來越好了。以前去江南坐的船十分逼仄,現在寬敞了不少,因為用了蒸汽機,靠近蒸汽機的艙室還暖和一些,我帶著英兒和祿兒一起住著,倒是沒受罪。”
十四說:“那就好,這麼一比,漕運衙門還算不錯。不比那鐵路衙門,不近人情。”
旁邊幫著姑父拿東西的弘暉對桂枝露出個苦笑的表情,實際上壓根沒把叔叔的酸話放在心裡。
桂枝上了車就問十四:“你剛才說的什麼意思?鐵路衙門我知道,你姐夫看邸報的時候跟我說了,說是四哥帶人建的,寒來暑往在工地上跟著沒少受罪。怎麼了?出事了?”
十四就把四阿哥大鬨乾清宮的事兒給講了,還說:“漕運衙門就能給百官提供船,怎麼鐵道衙門就不行啊。”
車裡坐著桂枝一家四口,桂枝拉著十四坐在一起,舒祿克和秀英坐在一起,弘暉懷裡抱著表弟坐在姑父旁邊。叔叔都說到親爹頭上了,弘暉就解釋:“十四叔,話不是這麼說的,一條大江那麼寬,就是漕運衙門沒船百姓也能從江上過,江南水鄉十裡八村還找不出一條船來嗎?但是鐵路上隻能過火車,而且這也不能調頭,百姓沒能力自己造車廂在軌道上跑啊!”
再說這個漕運衙門差點被山東的水軍漕運衙門給吞了,目前兩個衙門並立都快成奇景了,一個管著外海一個管著內河。沿海的運輸都走外海,內河的除了運人,偶爾幫著運輸糧食,都快沒油水了,自然儘量巴結權貴,畢竟船放著也是放著,用一用還能壞得慢一點,這木船長久地廢棄在岸上,腐朽的更快!
十四說:“你就是向著你老子說話。”
弘暉哭笑不得:“看您說的,這話讓侄兒怎麼接啊。”做兒子的不向著自己老子向著誰?
桂枝沒法評價,因為她對這件事不了解,不能聽弟弟和侄兒的片麵之詞就亂說,在這方麵她是最有經驗的,桂枝最擅長的就是通過各方麵抽絲剝繭還原真相,其中最重要的一個準則就是“孤證不立”!
她拉著十四的手說:“我剛回來,讓我先高興兩天你們再撕扯。”
隨後她拉著十四問了德妃的近況,語帶提點地說:“你和額娘離得近,哥哥姐姐們都住在外麵,你日常早晚給額娘請安,問問額娘有什麼需要的,多侍奉左右。”你彆的就彆想,在宮裡當好小兒子哄老太太開心就夠了!
十四滿口答應,桂枝看他還沒了解,隻能進一步提點:“十四,你看看今年英兒是不是又長大了
一些,我跟你說啊,不僅個子長了,這孩子讀書也好了。英兒,給你舅舅背一段論語。”
英兒很煩,討厭死了。
舒祿克推著女兒站起來:“來啊,給你舅舅背一段啊!”
英兒更煩了,背就背,為什麼還要站起來背!
她都已經被阿瑪給推起來了,隻能開始背:“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這是《論語》的《學而篇》開頭,從這句一直背到了:“子貢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子貢曰:‘《詩》雲:‘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與?’子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
聽到女兒把這一句背完,桂枝才出言打斷,問十四:“如何?”
英兒趕緊坐了回去。
十四說:“好好好,英兒進步很大,以前還不愛讀書呢。”
桂枝哈哈笑了幾聲,舒祿克說:“十四爺您不知道,現在也不愛讀書。”
桂枝接著說:“為了讓她讀書我費了不少心思,不僅給她講了孔聖人,還給他講了子貢,說到這個子貢啊,不得不說這是有錢人,孔聖人周遊列國就是他出錢。後來聖人老了之後,子貢去看望老人家,聖人拄著拐杖出來說‘賜啊,你怎麼才來啊。’這就是交代後事的意思,子貢一聽頓生悔恨,自責自己沒早點來。就一直服侍在聖人身邊,直到聖人去世,最後聖人去世,其他弟子守孝三年離開,子貢又守了三年才離開。”
桂枝的目的是告訴十四:你要做個孝子。
但是十四還沒聽明白,而是說:“不對啊,弟弟怎麼聽說是聖人去世的時候子貢在外麵經商沒有回來,因為悔恨才守孝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