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可理喻!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瘋瘋癲癲......”
“我瘋瘋癲癲都是因為你,我就是出家做個姑子也比跟著你過這種日子強!”
這話說的康熙也氣血上頭:“你想做個姑子就成全你,天亮就送你走!”
皇貴妃聽了冷笑:“何必等天亮,我做了姑子還有人在你耳朵邊求情,讓你煩心,不如我直接撞死,這一床被子裹著扔外麵,你清靜我也清靜,正好一了百了。”
說著直接往床頭上撞,宮女們嚇的尖叫,幾個大宮女趕緊爬床上拉著她,皇貴妃都已經撞了一下了,撞的眼前發黑,全是金星,嘔吐不止。
康熙呆呆的,看皇貴妃開始乾嘔,立即上去給她拍背,對絲絹說:“愣著乾嘛?端水去。”
皇貴妃推開他:“我死了乾淨,你走吧。”
康熙還很生氣,就說她:“你鬨鬨就行了!”
“我哪裡是鬨一鬨,我是真的活不下去了,你但凡心裡有我,我至於度日如年嗎?”
她說著哭起來,康熙就覺得莫名其妙還很生氣:“朕對你不好嗎?朕心裡沒你嗎?朕是時時刻刻想著你,都這麼大了,不是小時候了,你彆鬨了!滿宮嬪妃誰跟你似的矯情,朕有兩個皇後,沒一個像你一樣能作!”
不說這些還好,一說皇貴妃就嚎啕大哭,她想做皇後他又不是不知道,這會還提前麵兩個皇後,他就是故意的!
皇貴妃指著門口說:“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見你了,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
康熙覺得她不可理喻!
都被連著趕幾次了,他也是要臉的,也不留著了,轉身就走。
絲絹跟新綢說:“給皇上把衣服送出去。”
外麵那麼冷,要是把皇上給凍出個好歹來更沒法子收場了。
新綢抱著衣服追出去,乾清宮的宮女瞬間把承乾宮的宮女擠開,幫著康熙把衣服穿上。
這時候各處宮門落鎖,乾清宮的奴才去叫門。
康熙的衣服都沒穿好,他拉起披風裹身上出門去了。
新綢她們眼睜睜的看著轎子出去,彼此麵麵相覷,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合適。
轎子裡冰涼一片,外麵的太監也沒想到皇上會大半夜從承乾宮離開,所以裡麵根本沒放炭盆。
康熙在轎子裡裹著披風麵無表情的想著:皇貴妃太放肆了!
明天就把她給佟家送回去。
越想越生氣,滿宮嬪妃哪個這麼刁蠻任性?朕對她不好嗎?她說不想和人家擠著,讓她自己獨占一宮,人家那麼多人住在巴掌大的一片地方都沒怨言,她都不想想,對她不好她能有今日?
就她那個臭脾氣,沒朕護著她,早晚被宮裡的其他嬪妃活撕了她,老祖宗對她放肆的事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都是看在朕身上嗎?
一片真心喂了狗!
喂狗都比對她好強!
讓她自生自滅吧!
該死死該埋埋!
不管她了!
轎子無聲的往前走,一路上乾清宮的奴才提前叫門,開門的聲音在夜裡傳的很遠。
康熙想著:等著吧,朕晚上走了,明天老祖宗就問你的罪!看你怎麼狡辯!
想起老祖宗,康熙不可避免的想起來董鄂妃!
他小時候見過董鄂妃,用他今天的眼光來看,董鄂妃是個好女人,然而也受夠了夾板氣!
流言蜚語能殺人!
每一次老祖宗和汗阿瑪吵起來,“板子”都會落在董鄂妃身上。汗阿瑪和廢後吵架,老祖宗覺得錯在董鄂妃!汗阿瑪不立蒙妃為後,老祖宗覺得錯在董鄂妃!就連他額娘當時的佟妃,也恨著董鄂妃,年幼的康熙甚至在想,董鄂妃就是死了,汗阿瑪這塊肥肉也落不到額娘的盤子裡。
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氣,閉上眼,腦子裡想的都是皇貴妃。
自滿清入駐中原以來,承乾宮隻有兩位女主人,都是皇貴妃,前有董鄂妃紅顏薄命,要是表妹也......他和表妹哪怕天天掀桌子,日子過的磕磕絆絆,其實內心也沒想著讓她早亡。
康熙把披風裹緊,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說:“梁九功,狗奴才,誰讓你叫門的!”
轎子停下來,整個隊伍停下來,外麵的宮女太監麵麵相覷。
梁九功跑過來,小聲的問:“皇上?”
“回去!”
“主子爺,馬上就到乾清宮了。”
“狗奴才,回承乾宮!”
“啊?啊!啊!!是,是是是,”梁九功不知道為什麼還回去,立即跟抬轎子的人說:“擺駕承乾宮,快點!”
整個隊伍調轉方向,一路又叫開各處的宮門,康熙一身寒氣衝進皇貴妃的寢宮。
皇貴妃側躺著麵朝裡默默哭著,幾個大宮女趴床上勸她。
康熙進了寢宮,解開披風對幾個宮女說:“滾吧!”
幾個大宮女再次麵麵相覷,不敢不聽,怕他們再打起來,皇貴妃是打不過皇上的,但是又不能不走,隻能磨磨蹭蹭的退了。
康熙歎口氣,把外麵的衣服脫了鞋子踢了躺回去,伸手拉了一下被子,皇貴妃捂的緊緊的,他動手搶過來把兩個人裹緊,從皇貴妃背後摟著她:“睡吧!你愛乾嘛乾嘛,以後這些事不提了。”
想不提也不行,昨日皇帝半夜回乾清宮,又折回承乾宮,整個宮裡都知道了。
在康熙上朝的時候太皇太後派人問梁九功怎麼回事。梁九功不敢隱瞞,他這邊剛吐口,整個宮裡都知道了。
德妃得到消息的速度一向快且準確,這得益於她娘家在內務府樹大根深且她會做人,聽了以後氣的渾身顫抖:“你再說一遍?”
雙喜說:“梁九功跟太皇太後的人說,昨日皇上和皇貴妃因為要不要把咱們九格格記在皇貴妃名下吵起來了……娘娘,是不是皇貴妃要奪咱們格格?我就說她怎麼會那麼好心讓四阿哥回來和您一起吃飯,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德妃手腳都是軟的,她呼吸不暢,整個人都覺得天旋地轉。
雙喜趕緊扶著她,德妃喘了一會跟雙喜說:“不是皇貴妃!不是她!”
“啊?”
皇貴妃想奪海棠撒個嬌就行了,皇上能氣的走了又回來?
這事八成是皇上要把海棠硬塞給皇貴妃被撅回來了。
德妃氣的跺腳,恨不得衝到乾清宮對著康熙罵他八輩祖宗!
她把手帕塞進嘴裡緊緊咬著,就怕罵出什麼話來引來災禍。
呸,這是嫌棄海棠從一個包衣奴才的肚子裡爬出來的。他要是嫌棄,當初怎麼就管不住自己的二兩肉?這滿京城的貴女多的是,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了他才臨幸的宮女?!
兩個人被翻紅浪的時候他也說了那麼多甜言蜜語,這真是翻臉比翻書都快!
德妃氣的眼淚一串一串的往下流,心想胤禛生下來壯實,被抱走了。海棠伶俐乖巧,也要被抱走,當自己是什麼?雞窩裡下蛋的雞?不管下多少蛋都留不住?!
雙喜見她哭的傷心,想著她還是孕婦,慌得不知道怎麼勸。
“娘娘您彆哭了,咱們格格還在您這兒啊?您彆哭了,事兒還沒發生呢。”
德妃哭的打嗝,哭的一句話都說出不來。
她心裡清楚,海棠越是伶俐乖巧,皇上越是抬舉她,將來她必要嫁到蒙古去。
公主最高貴莫過於嫡出的固倫公主,一個固倫公主必是要嫁到大部落去做汗王的福晉。順治爺說什麼“北不斷親”,說來說去還是想讓愛新覺羅家的外孫掌握各部大權,將來聽愛新覺羅家族的號令,草原上的各個汗王又不傻,人家能看不出來?
宮中王府的公主格格們嫁過去那麼多,這幾十年有幾個愛新覺羅家的外孫活下來?公主格格們也個個早早的香消玉損!
越是大部落越是桀驁不馴,越是對公主心懷鬼胎!
想到這裡,德妃對著自己的臉抽了幾下:自己要不這麼削尖腦袋往上爬,海棠也不會抱到太後那兒去,在自己這裡養著,哪怕海棠伶俐還可以遮掩,如今哪裡還能遮掩啊!
她寧肯海棠如五格格那樣靦腆,如十格格那樣平庸!
想到海棠外嫁蒙古,德妃恨的想捶胸。七格格夭折她痛苦,九格格活著她揪心。
她抱著肚子,想著這個必須是個阿哥,生個阿哥吧,最起碼能留在京城啊!
這消息傳的宮裡人儘皆知,但是聊的內容都有些不一樣了。
有的說是皇貴妃看上九格格了,想摘桃子攏到自己身邊。
有的說皇貴妃和德妃鬥法又出新招了,皇貴妃虛晃一槍,揚言要奪九格格,把德妃嚇壞了。
……
所有的流言蜚語都指向了嬪妃之間爭風吃醋,九格格成了這場爭鬥裡麵的小可憐,要不是皇上明燭高照,這小可憐要換額娘了呢!
所有流言蜚語的版本中,皇上永遠都是聖明的,可見欺軟怕硬也是人之本能。
海棠在壽康宮裡和太後一起玩耍,幾乎沒受到影響,沒一個不開眼的嬪妃敢跑到壽康宮裡和太後聊這樣的話題,這裡麵正經受到影響的是四阿哥。
流言蜚語中的兩個女人一個是他的生母一個是他的養母,他極為痛苦,就因為牽扯到他最重要的人之二,他不敢求證,不敢問,不敢打聽,就怕事實比聽到的更殘酷。
他失魂落魄,白天讀書的時候不能集中精力,下午學習騎射更是三魂七魄沒歸位。
三阿哥偏還要撩撥他,對他擠眉弄眼:“四弟,回頭你求求皇貴妃,讓她把你記在名下,你就是半個嫡子了!”
四阿哥難受了半天,聽這話一陣邪火冒出來,一拳打過去,三阿哥一下翻倒在地上。
周圍的人都往這邊看,三阿哥嚷嚷:“你怎麼打人!做弟弟的怎麼打哥哥,你這是以下犯上!”
三阿哥嚷嚷著爬起來,六阿哥一看,像個小牛犢一樣衝過去,撞倒了三阿哥以後順勢爬起來騎在他身上掄拳頭打他。
他畢竟比三阿哥年紀小,三阿哥使勁翻身,騎在他身上的六阿哥搖搖欲墜,四阿哥就跑過去,摁著三阿哥的肩膀,兄弟兩個掄著拳頭暴風雨一樣的揍三阿哥。
你不是說做弟弟的打哥哥了嗎?現在打給你看,到汗阿瑪哪兒也有話說,全是你嘴碎!
大阿哥看看太子,太子看看大阿哥,兩個人一起喊:“拉開他們!”“快攔著些!”
大家七手八腳的拉開他們,三阿哥還在喊:“你們好樣的,兩個一起上,就欺負我弟兄自己!”
“老三!”太子帶著警告,“怎麼說話呢?這裡誰和誰不是兄弟?”
三阿哥瞬間覺得失言,汗阿瑪最忌諱人家說他們兄弟離心,哪怕是事實,但是誰說誰挨罵也是真的。
三阿哥氣的跟牛蛙一樣,六阿哥對著他冷哼一聲,抬著小下巴對著他擠擠眼,十分欠揍。
四阿哥很沉默,麵無表情,三阿哥知道會咬人的狗不叫,彆看六阿哥那小模樣特彆欠揍,這哥倆心思多的是一直默不吭聲的老四!
沒一會乾清宮的太監來了,康熙得知他們打架,把哥幾個都叫過去。
這下連同各王府的世子和陪讀、太監、侍衛都在心裡叫苦不迭。誰不知道皇上對這些阿哥們十分看重,上課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呢,這裡彆說打架,就是拌嘴也會有人給皇上學一遍!大家沒看住沒拉架都有責任!
老三老四老六的侍衛太監們被拉出去打一頓,武師傅們這會都在乾清宮外罰跪,哈哈珠子們在門外跪著,姓愛新覺羅的都在禦書房的地毯上跪著。
太子站在書桌邊磨朱砂,硯台裡麵全是紅色,康熙用毛筆批紅,寫完之後看看下麵跪的整齊的兩排人,再轉頭看看銅漏,已經跪了一個時辰了。
他放下毛筆,太子也停了手。
康熙說:“沒打架的起來吧?記得下次還看熱鬨。”
起來了一半的小孩子們趕緊再跪下去,齊聲說:“奴才不敢。”
康熙冷哼了一聲:“看他們打架你們不拉,你們也該罰,這次記住了,下次再這樣都拉出去打板子。”
這些小家夥們趕緊保證,這才被允許站起來。
老三是苦主,是原告,老四和老六是被告。
老三說他無端被兩個弟弟毆打。
老六牙尖嘴利:“你怎麼不說讓四哥去求皇貴妃娘娘把他記在皇貴妃的名下,是半個嫡子的事兒!”
最後的“半個嫡子”四個字,學三阿哥的口氣帶著說不出的嘲諷。
老六還說:“你還說我和四哥是親兄弟,就欺負你這單蹦的,這話兄弟們都聽見了,是不是大哥?是不是太子哥哥?是不是雅爾江阿哥哥?”
太子和大阿哥不說話,雅爾江阿立即說:“奴才聽見了,或許是三阿哥被兩個弟弟打了,氣急了口不擇言。”
三阿哥立即磕頭:“汗阿瑪,是兒子口不擇言,是兒子衝動。”他想先挽回在父親心中的形象,自然是想借坡下驢。
各王府世子隱晦的對視了一眼,這老三,就不知道雅爾江阿給他挖坑了啊。
康熙的臉色很難看,那“半個嫡子”的說法正好戳中了他的心事,把昨日和皇貴妃吵架的難堪全部翻出來了。
他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是怎麼想起這個事兒的,沒想到你平日裡操心也挺多的。”
三阿哥再笨也聽出來了,這話不是什麼誇人的話。
他隻能說:“聽......奴才們說,說......皇貴妃娘娘想養九妹妹......”
康熙的臉色很難堪,這昨日晚上剛發生在皇貴妃寢宮的事兒,如今連阿哥們都聽說了,這宮裡什麼風刮的這麼快?難道以後他抱著宮妃在床上說幾句調笑的話也能傳的滿城風雨?
他轉臉叫顧問行:“顧問行,查,讓慎刑司查查這妖風哪兒起來的!”
顧問行應聲而去,屋子裡的這群小家夥們瞬間背後一涼,慎刑司出動,這皇城裡要有人腦袋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