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哥也說:“對啊!你這不是自找苦吃嗎?”
四阿哥不說話,但是看著還很倔強。
海棠和五阿哥對視一眼,五阿哥無奈的說:“四哥你都中暑了,往後少穿點。”
海棠說:“我等會跟,皇貴妃娘娘說,給你做薄衣服……”
皇貴妃這時候扶著絲絹的手進來了,坐到了四阿哥的床邊上,歎口氣:“你也是頭犟驢!謝嬤嬤說不給你穿那麼多你還不樂意。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你說你這毛病是跟誰學的?”
死犟死犟的!
這麼說著,她的眼淚突然流下來,開始抽泣起來,因為胤禛這死犟的脾氣就是跟她學的,學她學了個十成十。
德妃那人多滑頭啊,見風使舵讓她玩的明明白白的,可胤禛的脾氣沒一點像她。
皇貴妃就哭,這傻小子學自己乾嘛!自己這種人不會有好結果的,學德妃才能左右逢源。可越是這麼想,越是覺得胤禛就是自己的兒子,她越是哭的厲害。
海棠都不知道皇貴妃為什麼突然開始哭,和五阿哥對視一眼,五阿哥也不知道。兩人傻乎乎的站著看皇貴妃哭,都摸不著頭腦。
四阿哥爬起來把絲絹手裡的手帕給皇貴妃:“額娘,彆哭了,兒子沒事兒了,躺半天就行,明日還是能去讀書的。”
皇貴妃哭了一會才接著手帕擦眼淚,一邊擦一邊跟海棠和五阿哥說:“乖,你們出去玩會兒,本宮有幾句話囑咐你們哥哥。”
海棠隻能牽著五阿哥的手出來,出來後就看到大福站在六阿哥的屋子那邊對著這邊張望,大福要等到皇貴妃走了才敢過來問候。
海棠看看大福,再看看門口站著的這些承乾宮的宮女,覺得四哥的脾氣能這樣已經夠好的了,他這日子過的也真擰巴。
五阿哥拉著海棠坐在台階上,等著裡麵說完話。
皇貴妃就著絲絹手裡的杯子喝了點水,對著絲絹擺擺手,緩了緩情緒跟四阿哥說:“有句話我以前不跟你說,是你年紀小,如今你也算大了,也知道什麼該爛在心裡,就說給你聽。
我娘家太張揚了,再這麼張揚下去早晚尾大不掉,皇上豈能想不到?他和佟家的關係再親近到底是比不上他和太子的關係親近。如今他這麼縱著佟家一方麵是真的親近,一方麵是彌補佟家,為什麼彌補呢?那是拿著幾十年後的富貴堆在現在讓他們烈火油烹。
所以我不能是皇後,我和佟妃不能生皇子。我要囑咐你的是,到我身體壞到無藥可醫的時候,皇上愧疚之下要把你記在我名下,到時候我會極力反對,不是我不願意和你做母子,也不是為了考慮你和德妃的關係,你一旦成了皇貴妃的兒子,德妃隻有同意的份,她那人向來知道怎麼得好處。
不說德妃了,說回這件事,他那時是真的心甘情願讓你成我的兒子,再追封我為皇後,你就是嫡子了。看上去你得了好處,實際上我一旦入土,他會立即反悔,他要是開始反悔了就會對你不利,他怎麼可能讓兩個嫡子並存讓你威脅太子的地位,到時候能輕易絕了你的前途,你會娶個蒙古的福晉,哪怕是一身的本事也無處施展,事事不順,懷才不遇又被很多人針對。與其這樣,不如不做這個嫡子,你懂我的意思嗎?”
四阿哥趕緊點頭。
他懂,木秀於林風必吹之,弟兄們都是庶子,他這個庶子披了嫡子的皮,又沒得力的外祖扶持,是壓不住下麵的人的。
皇貴妃接著說:“等我死了後,你就回到德妃身邊,一開始佟家不會來找你,他們盼著佟妃生子,到了佟妃年老色衰,他們盼不來皇子了,你這個被我養過的‘半子’就是他們的救命稻草。
到時候你千萬不要和他們走的近,他們這些年來太囂張了,一旦皇上或者新君清算他們,你和他們走的越近,他們就越要抓著你這根救命稻草,你一個好好的親王到時候也是妻妾滿堂兒女成群的人了,彆被他們牽連革職奪爵最後妻離子散,離他們遠點,我說的你記住了嗎?”
四阿哥鼻子一酸,眼淚掉下來:“記住了額娘。”
皇貴妃戴著指套的手放在他的腦門上揉了揉,歎了口氣。
這時候在宜妃住的院子裡,郭絡羅家的人笑容滿麵的給宜妃請安。
宜妃和郭貴人歡喜的把人迎進來,姐妹兩個眼角帶淚,和額娘嫂子弟媳婦姐妹們拉著手,激動之下都不知道說什麼合適。
宜妃的額娘一邊用手帕抹著淚一邊問:“怎麼不見格格和阿哥們,我們也給格格和阿哥們請安,好久沒見了,也惦記呢。”
九阿哥還在禁足,宜妃立即說:“把九阿哥和格格請下來。”
九阿哥一聽說能出房間門,歡喜的跑出去了,剛下了樓梯,郭絡羅家的人喜的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才好,滿屋子都是她們稱讚誇獎的話,對著九阿哥是怎麼愛都不夠。
六格格在房間門裡,她剛才就知道郭絡羅家的人來了,郭貴人的宮女去請的時候,她冷笑一聲:“幾個奴才罷了,她們想見我就要下去?慣的她們!跟她們說,不見!”
宮女還想再說,被六格格的乳母推出去了。
郭貴人聽了宮女小聲的彙報,瞬間門麻爪,六格格那小祖宗又鬨起來了,她隻能笑著說:“格格還在午睡,等她梳洗了再下樓。”預備著等會親自上去把六格格叫下來。
一群人就開始給台階,說女孩子梳洗要時間門,都歡歡喜喜的坐著,還有人問怎麼不見五阿哥和十一阿哥。
宜妃立即派人去請五阿哥來,十一阿哥在太後的眼皮下麵,抱是能抱來,但是十一阿哥太弱了,一來太後估計不會讓抱,二來宜妃也不想折騰十一阿哥。
這時候十阿哥跑來,要找九阿哥。
九阿哥和十阿哥好幾天沒見了,兩人一見互相拉著手蹦起來,高興的跟兩個二傻子一樣。
十阿哥就說:“九哥,咱們一起去看四哥吧,他昏過去了,我額娘讓我去看望他,我想著叫你一起去。”
九阿哥因著死耗子的事兒對海棠有反感,和六格格聊了之後又對德妃一係的人有一種厭惡,立即說:“我還被關著呢,不去了,你替哥哥跟四哥說一聲。”
十阿哥嗯了一聲,又問:“六姐去嗎?你不去我和六姐一起啊?”
九阿哥說:“你自己去問。”
十阿哥拜見了宜妃和郭貴人,自己顛顛的上樓找姐姐去了。
六格格對十阿哥和顏悅色,問道:“你怎麼來了?”
十阿哥說了一遍,六格格就說:“你等等我,我換了衣服鞋子就去。”
十阿哥答應一聲,噔噔噔下樓了,他看九阿哥窩在宜妃身邊,就擠過去一起坐著。郭絡羅家的人正在訴苦,說盛京苦寒,每到過年前後總要凍死一些要飯的乞丐。十阿哥和九阿哥沒聽說過這些,都安靜的聽著。
從盛京苦寒到盛京貧瘠說了一遍,然後就迫不及待的說盛京連個像樣的讀書人都沒有,家裡的孩子就是個讀書的種子,可偏偏被耽擱了。
六格格早換好了衣服,下樓的時候聽見下麵的訴苦,就覺得這是求著姨媽和額娘辦事了。果不其然,人家一開口就說讓姨媽想法子把郭絡羅家的人給五阿哥和九阿哥做伴讀。
下麵的一個年輕女人滿口甜言蜜語,未語先笑:“……都是自家人,必然伺候的殷勤……”
六格格哼了一聲,下來就說:“這宮裡的書房,讀書的都是皇子,諸王府的世子阿哥,蒙古的王子,最低的也是台吉之子,陪讀的都是八旗勳貴家的子弟,敢問郭絡羅家祖上有什麼功勞送子弟入宮?或者是最近立下什麼大功讓汗阿瑪網開一麵?”
郭貴人一看女兒如此不給臉麵,瞬間門覺得在親人前抬不起頭來,立即嗬斥阻止她再說下去:“六格格!”
六格格倒是想再說幾句,人前不好和郭貴人頂嘴,就對十阿哥說:“十弟,咱們去吧。”
十阿哥也感覺到這氣憤不對勁,乖巧的站起來和宜妃姐妹告辭,跟著六格格一起出門去了。
郭絡羅家能有什麼功勞?十多年前還是包衣人家呢,而且是世世代代的包衣,和德妃家裡因罪被貶為包衣還不一樣。
聽見六格格這不客氣的話,郭絡羅家的人都臉上難堪,宜妃的額娘忍不住哭出來,她一哭,郭絡羅家的女眷都哭了起來。
宜妃很理解她們為什麼這會哭出來,倫理上講,六格格是晚輩,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她們的身份,又看不上她們,免不了難堪氣惱,還有身為長輩被晚輩折辱的羞愧和氣憤。從社會地位上講,被身份高的人罵了,內心又惶恐難安……
宜妃隻能安慰她們,至於她們求的把侄兒弄到五阿哥和九阿哥身邊的事兒,為了安撫她們一口應了。
九阿哥趕緊提醒宜妃:“額娘,我五哥沒入學呢,我也沒入學呢!”
宜妃就說:“你們哥倆早晚有入學的時候,到時候帶上你們表兄不就行了。”
九阿哥心裡不樂意,憑什麼彆的兄弟身邊都是勳貴,一說起出身都是八旗的爺們,誰誰誰祖上有什麼功勞得了什麼爵位,輪到自己兄弟了就是親戚?還不是什麼好親戚,太子身邊的有親戚,是赫舍裡氏的人,十弟將來身邊也必有一個鈕鈷祿家的親戚,怎麼就他和五哥身邊有郭絡羅家的親戚?郭絡羅家有什麼拿得出手的人物嗎?
九阿哥嘴一撇:“額娘,我不願意。我五哥那兒您彆想了,太後也不答應。”
宜妃和郭貴人今日被孩子們二遍打臉,臉色都不好看。
郭絡羅家的人臉色已然灰敗。
九阿哥也不願意在這裡呆著了,他看到額娘和姨媽的臉色不好,心裡又怕又悔,站起來說:“兒子去看老四了,他暈過去了,兄弟姐妹們都去,兒子不去不好。”
說著跑了。
宜妃看著兒子跑了,心裡氣的難受,隻覺得五臟六腑都是疼的,還要強顏歡笑跟娘家說:“這事兒我放在心裡了,小孩子懂什麼,這事兒回頭我求皇上。”
郭絡羅家的人重新揚起笑臉,隻是這笑臉已經沒有剛才那麼輕鬆歡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