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上,康熙和大阿哥等著海棠回來吃飯。
巴林部這裡有少量的房子,康熙來了之後沒有住在帳篷或馬車裡麵,所以外麵北風嗚咽,這裡的火炕燒的熱乎乎的,康熙舒服的坐在炕上批折子。旁邊的大阿哥坐不住,無聊的抓耳撓腮。
天黑很久後海棠才從外麵蹦躂著回來了,大阿哥一看就問:“你去哪兒野了,怎麼才回來?”等你等的肚子都唱了三回空城計了。
海棠蹦噠到火炕邊上,大阿哥敏銳的聞到一絲異味,立即問:“這是什麼味?”
海棠低頭聞聞自己的衣服:“我去馬廄了!”
“你去馬廄乾嘛?”
“下午和人家比賽叼羊羔,我輸了,給人家的馬喂草鏟馬糞去了。”
康熙放下折子,大阿哥的眉毛皺起來,凶狠的問:“誰這麼不懂事?敢讓你乾這些粗活!”活擰了他們,敢和皇女打賭還敢贏,這些人看來欠收拾!
海棠擺擺手:“哎呀大哥,彆急啊,願賭服輸嘛,我自己技不如人,體麵的認輸就好,又不是輸不起。”
大阿哥聽了就沒再說話,既然是妹妹和人家有言在先,人家隻要沒使詐,她自己也認了,也確實是願賭服輸。
不過大阿哥對這事兒有些耿耿於懷:“下次再比帶著大哥去,放著一些滑頭的小子欺負你。”
海棠應和著他,又把外麵的衣服脫下來,把小短靴也脫了,讓人拿外麵去,然後她一臉痛苦的爬上炕坐好,畢竟每天運動量這麼大,肌肉酸疼是肯定的,以前是靠吃的飽攢下一身肉膘,現在是靠每天大量的運動變得更強壯。
康熙對她這種輸得起的態度很滿意,輸了就是輸了,輸了不認才讓人看不起,認了下次努力就完了,惱羞成怒才讓他發愁。
他就說:“下午朕在裡麵,聽見外麵喊聲挺大的,你們鬨出來的動靜幾裡地外都能聽到,下麵的人說你領著不少各部落的小主子們賽馬,玩的高興嗎?”
“挺高興的,明日還一起玩兒。”
康熙笑了笑,他就知道海棠是個鬼點子多的人,她小時候就能自己自得其樂的玩耍,大了放到孩子堆裡也能迅速的聚攏一堆人。
康熙還指望著大阿哥能把那些各部的青年們籠絡住,可是發現大阿哥放不下架子,不像是海棠,一下午就能把這些小孩子湊到一起高高興興的玩了一下午,明日還會接著玩,這群人還服氣她,她不是騎射最好的,也不是力氣最大的,但是她說話大家都聽。
等到從木蘭分彆之後,這些孩子都記得班布拉貝勒,將來見麵敘起這段日子的玩樂,關係自然親近。
十年或二十年後,這群玩鬨的小孩子就是草原上各部能做主的人,這關係經營的好了班布拉貝勒能一呼百應。
康熙一邊讓人上菜一邊問海棠:“今兒有什麼心得啊?”
“心得?就是兒臣果然自視甚高,包嬤嬤說兒臣騎射差了點火候,兒臣心想我這騎馬不是騎的挺好的嗎?很不以為
然。今兒不比不知道,一比真的明白了差距,不是缺點火候,那是缺了十萬八千裡啊。
今兒和他們叼羊,這一開始不明顯,和人家奪羊羔的時候發現了,我沒人家力氣大,身子沒人家靈活,人家在馬上來回騰挪,屁股在馬背上動來動去,我就不能,我兩條腿控馬控的不好,我還擔心會從馬上掉下去,壓根放不開。還有他們會倒掛金鉤,會猴子撈月,會鐙裡藏身,我都不會,所以輸了我也認了。
看來就是天賦再好也比不得人家那種天天騎在馬背上的。兒臣想好了,這段日子跟著他們,看他們怎麼騎馬,跟著他們學。我和他們約定了,明年再比,絕不會輸給他們。”
康熙點點頭:“嗯,明年朕再帶你來,你明年可不能再輸了,也不能年年給人家掃馬廄啊!”
“你放心好了汗阿瑪,兒臣是在慢慢長大的。”
大阿哥說:“人家也是在慢慢長大的,不可掉以輕心。”
“嗯。”
康熙提筷子:“吃飯。”
吃了飯,海棠抖著兩條腿回她的屋子裡去了,大阿哥送她回去後帶著人回自己的住處。
剛進門就看到明珠在。
明珠笑眯眯的迎上來:“大阿哥,奴才等您一會了。”
大阿哥趕緊請他坐下:“坐,剛才陪著汗阿瑪用膳,讓您久等了,吃了嗎?”
“吃了吃了,天黑就吃了。”明珠一邊從太監手裡接過新沏的茶,一邊說:“皇上是最重養生的,向來是非宴席入夜不食,看來是今兒用膳晚了啊!”
大阿哥笑著說:“等班布拉呢,她拖拖拉拉入夜很久了才回來。”
明珠端著杯子笑說:“皇上一向愛重這位爺,幾次出巡都帶著,他年紀也不大,更妙的是這位爺向來能揣摩聖意,辦的每件事都合了了皇上的意思,件件讓皇上覺得舒服。”
大阿哥覺得這話有點過了,就說:“她才一點點大,什麼揣摩聖意,沒那個心思。”
明珠就搖頭:“您是沒留意,或許是他出身科爾沁,所以皇上這兩次北巡都帶著他。不過奴才說的是真的,皇上愛他比幾位皇子更甚。說到底還是他會辦事兒,這一點令人佩服啊。”
大阿哥忽視了他前麵的話,就問:“班布拉弟弟辦什麼事兒了?不是整日鬨騰嗎?”
“大阿哥此言差矣,這就是奴才今兒來跟您說話的目的,他那不是鬨騰,是籠絡人心啊!”
大阿哥想笑:“您這話說的太滿了,她哪裡會籠絡人心,她是折節下交了?還是對人噓寒問暖了?還是屈尊紆貴了?沒有的事兒!”
明珠問:“皇上來這兒來乾嘛了?”
“賑災啊,再看望巴林公主,老人家因為太皇太後薨逝的事兒病了好一陣子了。”
明珠就覺得這大阿哥的腦袋和榆木疙瘩有一拚。
他不得不引導:“最近裕親王忙什麼呢?”
“整訓八旗啊!”
“他為什麼整訓八旗?”
“汗阿瑪去年對八旗不滿意,這事兒去年就開始提了,明珠大人想說什麼?”
明珠把杯子放下,站起來在大阿哥邊上說:“不作戰何必秣兵厲馬?奴才早先和您說要有大戰,西邊的準噶爾狼子野心,早晚兩家必有一戰。到時候南邊的綠營用不上,在草原上還是要以騎兵為主,需要蒙古諸部出力。
皇上來這兒是要問詢各部落出多少人馬參戰,您作為兒子,將來也是統兵大將,這時候和蒙古人私下聯係皇上是不會忌諱的。”
話說的很明白了,大阿哥也聽明白了。
“哦,您說的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大阿哥有點猶豫,宮裡禁止皇子和外臣結交的,但是外臣中的權貴很多就是親戚,這裡麵的尺度很難把握,隻要不是大張旗鼓的就行了。
他自然想給自己編織大網,隻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兒,要是放在幾年後自然是毫不猶豫的辦了,但是以前沒辦過,屬於沒經驗,不知道眼下該怎麼辦。
他沒辦過不要緊,旁邊有明珠啊。他認真的向明珠問計:“您說,這事兒怎麼辦?”
明珠就是為了獻計來的:“這好辦,這些日子有些冷,您不放請一些人私下來喝酒吃肉,不必大張旗鼓,這事兒還是要悄悄的辦才行,派人跟巴林部說一聲,巴林部是不吝嗇這些肉食酒水的。”
大阿哥點點頭。
第二天大阿哥就決定請人來自己這裡喝酒,派人跟巴林公主說了一聲準備酒菜,然後就讓太監去請人。太監跑了一圈沒請來人,倒不是人家不給這位皇長子麵子,而是大家都去看叼羊比賽了。
大早上天很冷的時候第一場叼羊比賽已經結束,輸了的一隊和贏了的一隊齊聚在總裁判班布拉貝勒前麵,聽貝勒爺給他們複盤剛才比賽的過程。然後輸了的人夾雜著很多不服氣,都覺得自己就是年紀小撞不過對麵才輸給了對方,鬨著回去搖人。
他們能搖來的都是哥哥或者叔叔。
年紀大的也不好意思下場,都是半大不大的少年出來給自家人撐場子。
所以第一場比完之後,換成了少年組比賽。
海棠脖子裡掛著銅哨,騎著馬看了兩方的參賽選手,控製著馬在兩隊人中間來回轉悠,重申了紀律,告訴他們這一場是給弟弟侄兒們打的,下一場要重新分配隊伍。
再告訴他們裁判共分多少個方向安排了多少人,要是被裁定犯規超過一些次數後今年不許上場了,並且施行個人積分製,等會要給他們登記花名冊,今兒表現好的有獎品。
隨後雙方表示聽明白了之後,海棠就騎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吹響了銅哨開始了比賽。
大阿哥找來的時候,比賽進行到了第三場,要重新分配隊伍了。
海棠看大哥找來,以為他也是來參賽的,就說:“先說好啊,咱們是兄弟不假,我是不會偏袒大哥的。”
“什麼和什麼啊!你怎麼拉上這麼多人鬨?”
“彆說我鬨,這是正經比賽。這裡麵很有講究的,聲
東擊西、圍點打援、互相配合,裡麵的門道多了去了,可不是為了好玩兒。我看的有七分明白了,再看幾天我就要親自下場,今天我從彆人那兒學來很多騎馬的小竅門,大哥你要不要聽?”
大阿哥看看她,覺得她甚是人小鬼大,忍不住在她帽子上使勁揉了一下:“你這什麼時候結束,我等會要請人喝酒。”
“估計等吃午飯的時候才結束,請誰啊?是有人要過壽嗎?”
“不是,就是隨便吃吃喝喝。”
海棠忍不住睜大了眼睛轉頭看大阿哥:“大哥,你咋想的,這是巴林部啊,你在這裡吃吃喝喝?”
“怎麼了?不能吃喝?”
海棠就覺得大哥哥的腦袋被門夾了,一邊看著比賽現場一邊想和大哥說話,她沒來得及和大哥說明白就立即把銅哨放嘴裡吹了一下,跟抱殘說:“那個穿綠的,拉出來,他犯規三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