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說話的時候令人背後生寒,要是和他對視,傷害加倍。不過因為相處的時間長了海棠已經免疫了,並且因為和抱殘相處的時間久,她晚上走夜路從不擔心背後有鬼,就是有鬼她也不怕,試問哪個鬼比抱殘更陰森可怕,而且鬼是晚上跟著人,隻要出門,抱殘是不論晚上白天都跟著她。
海棠還想好了應對辦法,她對著兩邊招招手,守缺立即湊過來,抱殘想了想,也湊過去。
台上表演口技的人差點哽住,因為一個壯小子身邊跟著兩個凶仆人,三張臉一張麵若骷髏,一張圓乎乎胖嘟嘟,一張滿臉橫肉,湊近的時候反差相當驚人,令人無端想起廟裡講的修羅仙童和惡鬼。
海棠不知道台上口技師傅的內心活動,跟他們兩個說:“我觀察了很久,也有男人不剃頭的,不剃頭的男人要麼是戲子要麼是道士,所以我打算裝道士。”
她說著用手比劃自己的腦袋:“這裡梳個發髻,拿著拂塵背著一把寶劍,再穿一身道袍,長袖飄飄,是不是仙風道骨?”
抱殘和守缺想不出來那畫麵,而且道士也不是這打扮啊!
抱殘想說也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做道士的,道士也是有官府文牒的。轉念
一想,格格弄一張文牒再容易不過了,甚至能在京郊蓋一座道觀。
兩人沒啥可說的,默默縮回了腦袋。
海棠覺得自己這方法真的好機智,就拍了拍守缺的肩膀:“記住了,給我找個高手,我要儘快學會口技。走了,見識過了,雖然有意思,但是也要儘早出城,就怕晚了出不去。”
三個人站起來,他們一走,棚子裡的人瞬間鬆口氣,抱殘守缺的模樣太瘮人了!
守著棚子的人戰戰兢兢的說:“提前走是不退錢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守殘冷笑了一聲,他表達的意思是:爺不差那點錢!
但是守棚子的人立即慫了,吧唧一下跪倒,自己先說了:“爺,對不住,是真的不退錢啊,我們都沒動你們的馬,你們的馬那麼好,有不少人看上了,剛才不少地頭上的爺們來看過,都想牽走,要不是我們不答應,那馬早沒了。看在小的們儘心竭力的份上,錢是真不能退啊,東家不答應退錢啊!”
海棠一聽趕緊跑外麵看自己的坐騎,這可是馱著她去關外參加叼羊比賽的坐騎啊!這是人生中第一匹馬啊!
海棠趕緊跑去抱著馬的前腿:“小可愛對不住了,姐姐差點失去你,以後不放你離開姐姐的視線裡了,咱不生氣啊。”
這時候有人爬過來在地上打滾,嘴裡嚷嚷著:“賠錢,你的馬踢了我,賠我湯藥錢。”
這一鬨,周圍的迅速圍過來一群人,還有人“仗義執言”:“哎呀,這朗朗白日有人為富不仁啊!這小夥子可是一家的頂梁柱啊,這要是斷了肋骨等於去半條命啊,這一家老小是要喝西北風的啊!”
立即有人接話:“人家不賠錢他連西北風都喝不著,他病了家裡是不是要賣兒賣女賣房賣地給他看病,萬一看不好人沒了,錢財也沒了,這才是一家子零散了呢。”
就有一個溫厚老人走出來:“你是誰家的孩子?你們家的馬踢壞了人,該賠湯藥錢啊!叫你家的大人來。”
抱殘走到海棠身邊,陰測測的問:“賠多少錢?”
周圍看熱鬨的瞬間往後退了一步,場上鴉雀無聲,連地上躺著的人也沒在發聲。
這溫厚模樣的長者聲音都打磕絆:“看,看著給吧!”
抱殘說:“五十兩夠不夠?”這聲音大夏天聽著能渾身一激靈。
周圍鴉雀無聲,抱殘嘴角露出一個很詭異的笑容來,對地上躺著的人說:“五十兩不算少了,爺爺有個條件,五十兩讓我踹斷兩根肋骨。你要是放的開,爺爺給你一百兩,扭斷你的脊梁骨。你要是還能豁得出去,爺爺的銀子多著呢。”
說完看著剛才說話的幾個人和溫厚的老者:“爺爺不缺銀子,誰想不要命?”
這是碰上硬茬子了,這些小把戲人家看明白了,而且一張嘴是一口地道的京片子,不知道這是那一路的神仙,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地上的人迅速爬起來鑽人群裡跑了,剛才幾個說話的和那一副溫和模樣的老者也趕緊離開。
周圍看熱鬨的頓時散了
。
海棠以為這事兒就結束了呢。
就招呼著抱殘守缺:“走吧,該回去了。”
守殘趕緊解開韁繩,雙手放在海棠的腰上把她托舉起來,輔助她坐在馬背上。
這時候遠處幾個穿著光鮮的人走來,為首一人看到海的坐騎眼睛瞬間亮了,對著海棠嚷嚷:“下來,這是我家的馬。”
海棠拉著韁繩沒說話,已經上馬的抱殘縱馬擋在她前麵,對著這群人看看,陰測測的笑了一下。
這群人心下生寒,看了看海棠一個小孩子騎著神駒,這馬好不好光看外表就能甩彆的馬十八條街,貪婪控製了想跑的兩條腿,疾言厲色給自己壯膽,大喊:“你是哪裡的逃犯?看你這模樣,是不是亡命在外的大盜!好啊,逃犯偷馬罪加一等,來呀,拿住他們扭送衙門。”
抱殘彎腰問他們:“爺爺偷誰家的馬了?貴府是何門第?說出來也嚇嚇爺爺。”他聲音嘶啞,冷笑的時候猶如夜梟。
這群人訥訥不敢言語。
抱殘冷笑一聲,說:“若是旗人中的權貴,你們這些狗賊不會到外城抖威風。你背後的人是漢臣大員?告訴他,等著倒黴吧!”
說完一鞭子抽下去,領頭的人被抽了一臉血,他抖動韁繩直接衝過去,攔路的人紛紛逃命。守缺護著海棠跟在他後麵穿過人群直衝城門,不能再遲了,再遲真的出不了城,想出城就要動用腰牌,一旦動用了腰牌事兒就嚴重了。
出了城放慢了速度,海棠問:“那些人是誰?”
守缺說:“是京城的無賴流氓,在城裡坑蒙拐騙。官府一來是管不住,他們本就是京城的百姓,剛才那人躺地上訛人的時候,周圍圍上來的不是親人就是街坊,親親相隱,極難辦案。二來這些人不坑本地的,京城裡少不了各路外來的官兒和商人,他們對這些人下手訛一點銀子,這是把咱們當外來的富商了。”
“後來的那一波呢?”
“那是某戶官員庇護的流氓,或者就是家奴。前麵那一波差不多各地都有,欺負外來的人,不是新鮮事兒。後麵的真不常見啊,也就京城最多。”
抱殘說:“我知道是誰家的人。”
海棠問:“誰家的?”
“高士奇家的!”
“他?”
抱殘說:“漢臣得意的人多,唯獨高士奇最高調。高士奇其人在彆的地方可不是皇上跟前的純良模樣,他和左都禦史王洪緒等人內外勾結,誰得罪了他們,高士奇在皇上跟前給人穿小鞋,嘴巴一歪要進讒言,就是朝中大員都要給他送禮,這還有個名字,叫‘平安錢’。更彆說外麵求他辦事兒的了,他家真的是賓客盈門絡繹不絕。”
主子驕橫,自然奴仆更加變本加厲。
海棠稍想一下就明白,高士奇背後是明珠,明珠就是權臣,高士奇攀附明珠,自然抖起來了。
個個說索額圖結黨,可是明珠才是最惡的那個人啊。
海棠回去後,讓自己的太監小李子端著一百兩的銀錠去無逸
齋,儘管康熙不在,但是無逸齋作為書房,那些南書房大臣們還在值守,更彆說高士奇還在尚書房給皇子們講書。
小李子找到了高士奇,清了清嗓子,提高了聲音說:“高大人,班布拉貝勒特意送您的‘平安錢’,問問您這夠不夠買一份平安。要是不夠,貝勒爺再找各位親友們湊一湊。貝勒爺說了‘今兒實在對不住,本是騎馬回城,在外城遇到了幾個人,說是高大人家的馬被他騎走了。起初不知道是高大人家的人,一時話不投機,甩了幾鞭子,要是知道,彆說區區一匹馬,這貝勒的爵位也願意相贈,隻求高大人在皇上跟前彆亂說。’”
高士奇已經渾身冷汗牙齒打顫,小李子說完,把托盤裡麵的銀子往地上傾倒,說:“高大人一定要收了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說完轉身走了。
南書房大臣們紛紛圍上小李子,都說:“公公,誤會誤會。”
還有人撿起銀子塞給小李子,小李子出門的時候海棠就吩咐他錢不必帶回來。小李子也不接銀子,甩手走了。
高士奇是南書房大臣,班布拉貝勒是南書房常客,那是天天往南書房鑽的人物,哪天皇上心情好就歪在炕上摟著人家講奏折,十天裡麵有八天會和太子一起給皇上打下手。
高士奇兩腿一軟直接倒地上了。
這事兒也被留守的南書房大臣寫信告訴了康熙。
幫著高士奇和貝勒爺說和是情分,給皇上報信是職責,二者並不衝突。
一個起草詔書的大臣和親閨女誰重要?
康熙的反應很快,對高士奇革職,王洪緒調任體仁閣編纂明史。同時下令調郭琇進京擔任左都禦史。
郭琇其人十分敏銳,他在江南的時候得知康熙把靳輔要錢的折子留中不發就知道康熙煩了靳輔。等他到京城上任的時候,得知皇上革了高士奇,就知道皇上煩了明珠。
郭琇是真正一葉知秋的人物,立即摩拳擦掌,決定給明珠一點小小的震撼。
而京城的佟家也在思量。
九格格是班布拉貝勒,一般人不知道,但是頂級的權貴是知道的。比如阿靈阿知道,明珠知道,索額圖知道,佟國維也知道,甚至連董鄂家的費揚古也知道。他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他孫子紮拉豐阿是六阿哥的伴讀,六阿哥這幾位阿哥一開始還能瞞著人,但是時間久了,這些伴讀都能猜的出來,猜出來了自然回家跟大人說。
比起前麵幾位,佟國維還知道宮裡太後說過要留九格格在京城,極力反對把九格格送草原上去。佟皇後去世沒多久,佟家兩代人在宮中的人手還都儘職儘責的傳消息出來,一些不機密的事兒,佟家是知道的。
佟國維一開始就有意讓孫子尚主,對他來說佟妃生子和佟家尚主不衝突,雙管齊下總比走一條路好。
後來見九格格十分受寵,能趴在皇上肩膀上一起看折子的格格不多,彆說格格了,就是阿哥們也就太子偶爾能跟著看。所以佟國維就堅定了想法,看看幾個孫子,打算找個出色的出來尚主。格格越是受寵,尚主之後佟家的富貴越是能綿延下去。
鑒於佟皇後與德妃那絕不可能握手言和的過去和佟妃與德妃那火花四濺的現在,佟家果斷放棄和德妃修複關係,轉而直接向海棠示好。
格格不是受委屈了嗎?我們家給你出氣!
於是對著革職卻還在京城四處鑽營等著機會起複的高士奇一頓使絆子。
完事後讓人在太後跟前露出口風,畢竟事兒做了,要讓太後和格格知道啊。
他們壓根不了解太後,應該說和太後接觸不多的人對太後的腦回路一般都理解不了。太後到這時候才知道:“小花骨朵被人搶馬了?”
沒搶走!但是太後選擇性忽略了很多。
太後壓根不記得佟家做過什麼,一個勁兒的問:“我們家的小狼崽子咬回去了嗎?”
前麵是小花骨朵,後麵是小狼崽子,還問“咬回去了嗎”。不了解她表達習慣人這會都有一個疑問:是我蒙古語學的不好?沒聽錯?!